陳玄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胸腔如同風箱般劇烈拉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和火辣辣的疼痛,裂開的肋骨提醒著他傷勢的嚴重。過度抽取氣血帶來的虛弱感陣陣襲來,眼前甚至開始發黑。但他不敢停,咬緊牙關,憑借著一股不愿倒下的狠勁,拼命向前挪動。
他依稀辨認著父親筆記上模糊記載的、一條早已廢棄多年的礦道方向。那里地勢復雜,毒瘴更濃,妖獸蹤跡罕至,是絕境中唯一可能擺脫追兵的選擇。
終于,在一處被巨大藤蔓和腐蝕性苔蘚幾乎完全覆蓋的山壁底部,他找到了那個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的狹窄洞口。洞口幽深,散發著濃重的霉味和礦坑特有的金屬銹蝕氣息,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見底。
沒有絲毫猶豫,陳玄用盡最后力氣撥開藤蔓,一頭鉆了進去,隨即體力不支,沿著粗糙的斜坡向下翻滾了數丈距離,才重重撞在一處凸起的巖壁上停下。
“咳……咳咳……”劇烈的咳嗽牽動了傷勢,他又吐出一小口淤血。但此刻,身后并未傳來追兵的腳步聲,只有洞口微弱的光線和死一般的寂靜。
暫時……安全了?
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排山倒海的疲憊和劇痛瞬間吞噬了他。他靠在冰冷的巖壁上,大口喘息著,幾乎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黑暗中,只有他自己粗重而痛苦的呼吸聲。
他摸索著取出水囊,將最后一點清水灌入喉嚨,又小心翼翼地從貼身內袋里摸出一個小紙包,將里面僅剩的一點止血散胡亂撒在胸口劇痛處。冰涼的藥粉帶來一絲輕微的刺痛,但很快又被火辣辣的疼痛淹沒。
做完這一切,他幾乎虛脫,意識開始模糊。但他強撐著不敢睡去,在這種地方失去意識,無異于zisha。
他艱難地挪動身體,找到一個相對隱蔽的巖石夾角,將自己蜷縮進去,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枚再次變得冰涼古樸的黑色金紋石。
石頭靜靜躺在掌心,沒有任何異常,仿佛之前那驚天動地的暗金電光只是瀕死前的幻覺。
但它吞噬自己氣血的感覺,以及那雷電巨蟒憑空湮滅的景象,卻無比真實地烙印在腦海中。
“你到底是什么……”陳玄指尖撫過石頭表面冰冷的紋路,心中充滿了震撼、后怕以及一絲難以喻的依賴。是它救了自己,但也差點抽干自己。福兮禍所伏,這塊石頭的秘密和代價,遠比他想象的要大。
他嘗試著再次向其注入一絲微弱的氣血之力,石頭毫無反應。又嘗試用靈覺感知,依舊如同石沉大海,探不到任何內部情況。
研究了半晌,毫無頭緒,反而加劇了精神的疲憊。陳玄嘆了口氣,將其小心收好。現在的他,太過弱小,連探索這石頭秘密的資格都沒有。當務之急,是活下去,恢復傷勢,提升實力。
他收斂心神,開始全力運轉《基礎煉體訣》,引導著體內殘存的氣血,極其緩慢地滋養著受損的內腑和骨骼。這個過程痛苦而緩慢,效率低下,但卻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
時間在絕對的黑暗和寂靜中緩慢流逝。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是數個時辰,他胸口那撕裂般的劇痛終于稍稍緩解,不再那么難以忍受,體力也恢復了一絲。
他嘗試著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雖然依舊虛弱,但至少有了行動能力。
必須盡快離開這里。那條礦道不知通向何處,但總比待在這里坐以待斃強。雷家的人未必不會找到這里。
他扶著冰冷的巖壁,開始沿著礦道向下摸索前行。礦道內部比入口更加寬闊,但地面坑洼不平,散落著腐朽的礦車零件和碎礦石,空氣渾濁,帶著一股陳年的死寂味道。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出現了岔路。一條繼續向下,深邃不知通往何處;另一條則像是通往曾經的礦工休息或存放工具的小型洞窟。
陳玄猶豫了一下,選擇了那條通往洞窟的岔路。或許里面能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比如遺落的工具,甚至……干凈的水源?
洞窟不大,只有丈許見方,里面空空蕩蕩,只有角落里堆著一些早已朽爛成碎末的木質工具殘骸,以及一具靠坐在巖壁下的人類骸骨。
骸骨身上的衣物早已風化殆盡,骨骼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灰黑色,顯然生前中了劇毒或是被此地的陰煞之氣長期侵蝕。骸骨旁邊,散落著一柄銹蝕嚴重的短鎬,以及一個同樣銹跡斑斑的金屬水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