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電梯，走廊安靜而整潔。劉青山拿出鑰匙打開房門，開燈，側身道：“偉民哥，請進。”
    劉偉民笑著邁步進去，嘴上還說著：“讓我看看我兄弟這……”話還沒說完，他的聲音就像被什么東西猛地掐斷了一般，戛然而止。
    客廳的燈光柔和而明亮，瞬間將整個空間的景象清晰地呈現在他眼前。
    考究的裝修！
    絕不是時下普通家庭常見的白墻水泥地或是簡單的油漆墻裙。
    墻面似乎是某種肌理細膩的涂料，地上鋪著光潔的瓷磚，天花板上甚至做了簡單的造型，吊燈款式新穎時尚。
    客廳里擺放著成套的、樣式新穎的沙發、茶幾、電視柜，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具店能買到的貨色。
    整個空間顯得寬敞、明亮、精致，甚至帶著一種他只在某些涉外賓館或高級接待場所才感受到的“高級感”。
    劉偉民像是被施了定身術，愣在玄關處，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微張，半天沒說出話來。
    他下意識地對比了一下自己家那雖然面積不小、但裝修和陳設都充滿部隊配發家具那種實用至上、略顯刻板風格的房子，一股強烈的反差感沖擊著他。
    好半晌，他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呻吟的語調，喃喃道：“我……我滴個乖乖……青山……你這……你這哪是房子啊？你這簡直是……比起你這里，我住的那地兒簡直就是狗窩啊！”
    這話雖有夸張的成分，但足以表達他內心受到的巨大沖擊。
    劉青山被他這反應逗笑了，“偉民哥你太夸張了。我也是剛買下來沒兩天，家具都是之前就配好的，我就拎包入住了兩晚而已，還沒好好收拾呢。”
    劉偉民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他走進客廳，目光貪婪地四處掃視，摸摸光滑的茶幾表面，看看墻上掛著的裝飾畫，又走到陽臺看了看夜景，越看越是喜歡，越看越是心驚。
    他忍不住回過頭，語氣帶著強烈的好奇和一絲難以置信，問道：“青山，這房子……這么好的地段，這么好的環境，這么好的裝修……得花不少錢吧？這……這得多少錢啊？”
    他已經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個在他看來已經是“天價”的數字。
    劉青山給他倒了杯水，語氣平淡地回答道：“嗯，是不便宜。總共一萬五千六。”
    “一……一萬五千六？！”
    劉偉民聽到這個數字，倒吸一口涼氣，眼睛再次瞪圓！
    這價格，比他預想的還要再高一大截！
    果真是天價啊！！！
    一萬五千六……
    嘖嘖！
    這相當于他這種級別的軍官不吃不喝攢十幾年的工資了！
    他咂了咂舌，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努力消化著這個數字帶來的沖擊力。但轉念一想，這房子的品質和環境，他又不得不承認：“貴是真貴……但話說回來，這房子，這小區的環境，這裝修，還有電梯，也真值這個價！太值了！”
    然而，
    劉青山接下來的話，就像一道毫無征兆的九天驚雷，精準地劈在了他天靈蓋上！
    只見劉青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補充了一句，語氣依舊平淡：“哦，是美元。”
    “美元？！”
    劉偉民猛地尖叫出聲！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幾乎變了調。
    他整個人像是被高壓電擊中了一樣，猛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眼睛瞪得如同銅鈴，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而急劇收縮！
    “多少？！一…一萬五千六百……美元？！”他死死地盯著劉青山，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充滿了無以復加的驚駭和無法置信！
    美元！不是人民幣！是美元！
    這個單位轉換帶來的價值飆升，像一柄重錘，狠狠地、徹底地砸碎了他所有的心理預期和認知框架！
    一萬五千六百美元！
    按照此刻的官方匯率甚至是更黑市匯率計算，這意味著……這意味著這套房子價值兩萬多人民幣？！
    一套房，兩萬多……
    我……操！！！
    劉偉民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眼前這位比自己還年輕、神色平靜的堂弟，大腦一片空白，嗡嗡作響。
    巨大的、前所未有的震撼如同海嘯般淹沒了他，讓他一時之間完全喪失了語能力，只是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過了好半晌，
    他才回過神來，猛地喘了幾口粗氣，“不…不是……青山……你…你哪來的……這么多外匯？！這…這怎么可能？！”
    外匯啊！
    就算是劉偉民自己，他想弄一萬多外匯，也弄不來！
    這玩意兒現在全國上下各個單位都很緊缺！！
    劉青山看著他這副幾乎要靈魂出竅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解釋道：“主要是我的《一代人》詩集在海外銷售的情況還不錯。美國的印第安納出版社剛給我結算了第一個月的版稅，數額比較可觀，正好夠買這套房子。”
    “海…海外版稅……《一代人》……”劉偉民喃喃地重復著這幾個詞，每一個詞都像是一記重錘，敲打著他那已經搖搖欲墜的認知。
    一本詩集！
    竟然能在國外賺到這么多……美元？！
    多到能輕松買下這樣一套他連想都不敢想的豪華公寓？！
    這已經不是才華的問題了，這簡直是點石成金的神跡！
    所有的震驚、駭然、難以置信，最終都化為了一種深深的、無法用語表達的嘆服。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過了好久好久，才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般，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朝著劉青山，豎起了兩個大拇指，聲音干澀而充滿了無比的敬佩：“牛逼！”
    “兄弟……你真是……太牛逼了！”
    除了這兩個最直白、最粗糲的詞，他實在找不出任何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劉青山被他這反應逗樂了，擺擺手：“偉民哥，坐吧，喝點水。”
    “不…不坐了…不坐了…”
    劉偉民像是夢游一樣擺著手，腳步有些虛浮，“這房子也看了，門也認了…太…太震撼了…我得回去好好消化消化…我…我先走了…”
    他感覺自己需要新鮮空氣，需要冷靜一下。
    劉青山見狀，也不再強留，而是道：“那你等等，我還有件事想問問你，正好你熟悉情況。”
    聽到有事，
    劉偉民勉強集中了一點精神：“自家兄弟，有啥事直說，能辦的我肯定辦。不能辦的，我想辦法給你辦。”
    劉青山說道：“我想給這里裝部電話，但聽說現在私人裝電話挺麻煩的，得去郵局申請，排隊好像要排很久，手續也挺復雜……”
    劉偉民一聽是這事，幾乎是想都沒想，立刻接口，語氣恢復了以往的干脆利落，甚至帶著一種“總算有件我能輕松搞定的事”的放松感。
    他笑道：“我當多大個事呢？裝部電話而已！簡單！明天早上你別去上課了，就在家等著！我打個招呼，明天上午就讓郵局的人上門來給你安裝！保證給你裝得妥妥帖帖！”
    劉青山要的就是這句話，笑道：“那太好了，謝謝偉民哥！”
    “謝啥，小事一樁！”
    劉偉民擺擺手，感覺找回了一點場子，“還有別的事沒？沒的話我真得走了，再待下去我怕我心臟受不了。”
    劉青山笑了：“沒了，就這事。”
    “成，那我走了。”劉偉民說著，轉身就往門口走。
    他眼角余光瞥見茶幾上的果盤里放著幾個紅彤彤的大蘋果，下意識地腳步一頓，伸手抓起一個，對劉青山晃了晃，“我吃你個蘋果，走了！”
    劉青山笑著應道：“隨便拿。”
    他將劉偉民送下樓，目送著那輛軍綠色吉普車駛離小區，最終消失在夜色中。
    站在公寓樓下，夜晚的微風拂面，劉青山的心情頗為不錯。
    他暗忖：這有家族關系撐腰，辦事真是方便太多了。
    之前他買房時，
    曾順口問過銷售主任陳衛紅關于安裝電話的事。
    陳衛紅當時很明確地告訴他，私人申請電話需要自己跑到郵電局去填表申請，然后就是漫長的排隊等待，因為近年來燕京私人申請安裝電話的需求大增，郵電局業務繁忙，審批和安裝周期都很長，快則數月，慢則半年甚至更久都有可能。
    他本來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打算改天抽空去郵電局排隊申請的，卻沒料到機緣巧合之下認祖歸宗，遇到了劉偉民這位堂哥。
    現在好了，原本預計會很麻煩的事情，變得如此簡單直接。
    只是一句話的事，明天上午就能上門安裝。
    劉家如今一門兩將軍，而且都是手握實權、鎮守要害部門的將軍，其能量和影響力可想而知。
    作為劉家核心第三代的劉偉民，在燕京地界上，自然擁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能量和渠道。這種無形的家族力量，此刻讓劉青山真切地感受到了它的便利和強大。
    他轉身走進單元門，心中對后天的華陽之行，以及未來的許多計劃，又增添了幾分底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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