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不相信是劉明主動來招惹自己的,背后要不是林浩日就是支冬雷。
一個是為了江南市的政局“穩定”,一個是要為自己的女兒“報仇”也好,出氣也罷,都是有動機的。
向市長或者別人求助,只能證明自己無能。
可他還真沒有敢于說出承擔全部責任的話來強力推進救災補助款的發放進度。
但有一點他也沒想明白,拖延自己在石易縣的工作進度,其實毫無意義,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在他還沒有想明白怎么應對這近乎“耍賴”一般的手段前,很快,第一個會議就已經在縣財政局局長楊友豪的提議下召開了。
討論的議題是確定受災標準。
“陳組長,暴雨導致的災害程度不一樣。怎么樣才算是受災群眾,要是沒有一個準確的定義,下面鄉鎮也沒辦法進行統計。所以,他們之前也只能是以‘一般’、‘中等’、‘嚴重’等相對比較模糊的標準。”
陳青不答反問道:“楊局長認為這個標準該怎么確定?”
楊友豪臉上保持著謙恭的神色,“陳組長,我說白了就是個做財務的,肯定是以數據說話。”
“什么數據?”
“比如財產損失多少,折舊還是按照原價,計算方法很多,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
聽著楊友豪這“嚴謹”的推托借口,陳青的臉色冰寒。
對著一旁參加會議的張池問道:“張主任,石易縣應急辦主任是誰?”
張池回應道:“之前是支秋雅擔任縣長兼任應急指揮中心主任。”
“應急管理局局長是誰?”陳青追問道。
“黃山同志。”
“請黃山同志過來。”
陳青剛才在回應楊友豪的時候,腦子里就在飛速的思考如何應對,也終于讓他找到了破局之法。
雖然支秋雅被留置了,但縣應急管理局依然存在。
沒有縣長這個應急指揮中心主任存在,那應急管理局局長就要承擔起相應的責任。
楊友豪所說的標準,在應急管理局就有明確文件確定。
至于是什么標準,他沒那個心情去管。
他不是做慈善,一切按照政府的文件來執行就可以了。
對標準有異議,那也不是他陳青可以改變的。
雖然將第一場麻煩化解,但并沒有改變朱浩的指令下,整個石易縣從之前推諉扯皮到現在“積極配合”的狀態發生。
這種配合,伴隨著的是雪片一般需要工作督導組簽字確認的文件。
或許是感覺會議形式被陳青破了局,但請教和小心求證的人卻在縣招待所工作督導組的臨時辦公室外面排起了長隊。
伴隨著進度的減慢,縣里開始流傳一些風風語,說陳青仗著是市里派出的工作組組長,獨斷專行,影響了救災補助款的發放。
甚至有留已經指名道姓的說陳青和工作組吃拿卡要,要從救災補助款里吃回扣!
夜晚,陳青回到招待所房間,感到一陣疲憊。
這種軟刀子割肉,比直接的對抗更消耗心力。
他揉了揉眉心,正準備給李花打電話溝通一下情況,請教一下該如何才能破局。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收到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短信:
想扳倒林浩日嗎?明天上午九點,縣人民公園假山旁,過時不候。
短信沒頭沒尾,卻像一道閃電劈開了陳青腦中的迷霧。
這種不留姓名的電話號碼,即便去查也查不出真實的。
但短信里的內容,卻像是帶著極度的誘惑勾引著陳青的內心。
近日的困局,源頭自然是在林浩日頭上。
可這個短信沒有提及他現在的困局,反而直指這一段時間以來,市里的權力爭斗。
更讓他有些難以明白的是,對方為什么不找柳艾津、李花或者是那些靠向柳艾津的市領導,卻偏偏找上自己?
陳青的心臟驟然收緊。
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
他已經不只一次因為權力斗爭出現危險,這條詭異的短信很可能又是一個陷阱,也可能是直擊對手心臟的絕佳機會。
林浩日如此急切地打壓自己,恐怕不僅僅是維護權威,更是感覺到了某種來自石易縣的威脅。
而這個威脅,很可能就來自已經落馬的支秋雅在石易縣曾經做過的事。
是金河的堤壩工程還是他未知的別的什么事?
一個個念頭在他腦子里閃過。
心念電轉,他馬上打電話把歐陽薇叫了過來。
“歐陽,交給你一個任務。”陳青神情平靜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