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給了他機會,但朱浩知道,他已經失去了主動權,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執行!
石易縣縣委招待所的臨時會議室,如今成了市政府救災款發放督導工作組的指揮中樞。
原本還有一些淡淡的清潔劑味道的房間,現在卻全是紙張的粉塵味道,彌漫著一股無形的硝煙、
歐陽薇將一摞剛接收到的統計報表輕輕放在陳青面前,英氣的臉上有肅殺的氣息。
不管她是不是主動想要改變工作,但在警局的工作經歷還是讓她保留下來了一些剛直的底線。
“老師,縣財政局報上來的第一批人員復核數據,問題很大。”
陳青從石易縣水利年鑒中抬起頭,神色平靜,仿佛早有預料:“說說。”
“格式混亂不堪,有的用手寫,有的用電子表格,標準完全不統一。”
“關鍵信息大量缺失,超過三成的報表沒有村級審核人簽字。有簽字的,從字跡就能看出是他人代筆。”
“而受災程度評估一欄更是模糊,全是‘嚴重’、‘一般’這種定性描述,沒有任何量化指標。”
歐陽薇語速清晰,帶著刑警分析案情的冷靜,“更明顯的是,至少有兩個鄉鎮的受災戶簽名,筆跡高度相似,像是同一個人代簽的。”
最后,她應該是忍不住內心的憤怒,終于還是說出了心里最不恥的行為,“村干部的領導代筆也就算了,連受災戶的簽名也作假,他們是不是太不把法律當回事了!”
她指著其中幾處,補充道:“還有邏輯漏洞,這戶登記家庭人口3人,但受損房屋面積卻比隔壁人口5家的還大出一倍,這不合常理。楊友豪局長解釋說基層人手不足,時間緊迫,難免疏漏。”
陳青拿起一份報表掃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這不是疏漏,這是赤裸裸的敷衍和挑釁,是朱浩和他手下人精心布置的第一道迷陣,想用一堆爛賬把他拖死在數據核對當中。
而原來支秋雅承諾的救災補助款,遲遲不能發放,即便之前僅僅只是一些受災群眾的不滿情緒,也會在有心人的慫恿下失態和怨念擴大。
這樣一來,審核就不得不放松,必須盡快發放補助款,安撫民心。
那他們這一行工作督導組,就名存實亡了。
“你怎么看?”他問歐陽薇,有意了解一下這位曾經的女警身份轉換市政府工作,有什么樣的不同。
歐陽薇站得筆直,聲音清脆:“我認為,這不是能力和態度問題,是他們有意制造障礙的問題。”
“單純發回重報,他們會用同樣的方法繼續拖延。必須現場核查,抓幾個典型,才能打破他們的僥幸心理。”
陳青神色不變,“這是現象,目的呢?”
“目的?”這句話讓歐陽薇一愣,“老師,我也想不明白!明明是一件好事,他們怎么就非得要拖延?”
“想不明白是因為你對他們了解不夠深,以后你就會明白了!”陳青并沒有點破這些拖沓背后隱藏的貪腐。
“老師,那您能給我講講嗎?”
“只有你自己體會到了,才能理解深刻。我告訴你了,就沒多大意思了!”
陳青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贊賞。
吳徒推薦的人,果然不只是身手好,這愛學習的態度也是很好的。
只是,在政府部門工作,學習是要付出代價的,不可能像在學校或者警局里的工作氛圍。
“行了,有空你再仔細的慢慢鉆研,有沒有眉目在分析之后再來問我,一點就透。”陳青打斷了歐陽薇想要繼續追問的念頭:“不過你的分析盡管只是表明,但也不能任由他們這樣下去。整理出問題最突出、態度最敷衍的三個鄉鎮名單,下午我們親自去走一趟。”
“是!”歐陽薇本能的回答之后,又發覺自己用詞錯誤,馬上修正,“好的,老師!我這就去辦。”
趁著歐陽薇去整理資料,陳青對同樣在辦公室的工作組兩位成員商議接下來的工作。
“齊處長、王主任,你們覺得這件事該怎么處理?”
陳青的詢問不是應對,而是處理,擺明了就是不接受任何斡旋,必須要拿誰開刀。
齊明達笑了笑,“陳秘書長,這個事,老王應該有經驗。”
王達身為紀委的一員,齊明達所說也不假,只能硬著頭皮說道:“陳秘書長,要說最有效的辦法,那就是現場直接處理。雖然我們只是工作督導組,沒有什么大的權利,但可以給縣委縣政府的領導建議,同時也可以建議縣紀委審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