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艾津看都沒看他伸出的手,直接打斷,目光銳利地掃向人群,聲音冰冷:“尖山鎮鎮長呢?”
一個戴著眼鏡、身材瘦小的中年男人戰戰兢兢地站出來:“柳市長,我是尖山鎮鎮長呂波濤。”
柳艾津直接問道:“呂鎮長,你現在向我匯報,尖山鎮具體受災情況如何?有多少村莊進水?多少群眾被困?目前采取了哪些救援措施?”
呂波濤額頭冒汗,眼神下意識地瞟向一旁的朱浩,嘴唇哆嗦著,半天憋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柳艾津見狀,怒火更盛,聲音陡然提高:“你看他干什么?!我問的是你!你這個鎮長是干什么吃的?!連自己轄區的基本災情都說不清楚嗎?!”
現場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柳艾津的怒火毫不掩飾,壓得現場所有人都喘不過氣。
鎮長呂波濤在她的厲聲質問下,面色慘白,抖如篩糠,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會求助地看向縣委書記朱浩。
就連副市長楊剝都停下腳步,沒有馬上上前。
就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個清晰而帶著急促喘息的女聲,從朱浩身后的人群里傳了出來:
“柳市長!對不起,我來晚了!”
所有人循聲望去,只見石易縣縣長支秋雅快步跑了過來。
她與周圍衣著齊整的領導們截然不同。一身沾滿泥點的沖鋒衣,褲腿直到膝蓋都糊著泥漿,鞋更是看不出原本顏色。
頭發被風吹得有些散亂,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疲憊,整個人像是剛從泥水里撈出來。
“柳市長,”支秋雅在柳艾津面前站定,微微平復呼吸,語氣沉穩,“接到暴雨預警后,縣里立刻啟動了應急響應。我昨晚帶隊進駐了幾個風險最高的村,組織群眾轉移,協調搶通道路。”
她語速很快,但數據清晰:“目前,尖山鎮有三個村進水,已安全轉移群眾五百多人,暫未接到人員傷亡報告。救援力量和首批物資已抵達受災點,正在有序分發。”
這一身狼狽,配上扎實的匯報,瞬間將旁邊那位面如土色的呂鎮長比了下去。
更重要的是,她這“滿身泥濘、親臨一線”的形象,極具視覺沖擊力和說服力。
柳艾津審視著她滿身的泥濘,緊繃的臉色緩和了些許,語氣也不像剛才那般鋒利:“支縣長辛苦了。關鍵時刻,領導干部就該在一線。你做得對。”
這句表揚是說給支秋雅的,更是說給在場所有人聽的。
看都沒再看朱浩和呂波濤一眼,其中的褒貶不而喻。
朱浩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尷尬地別開了視線。
眾人移步到尖山鎮臨時設立的救災指揮部會議室。
支秋雅拿出更詳細的資料,對著地圖,更加詳盡地匯報了災情分布、救援進展、物資調配等情況,顯得準備充分,工作扎實。
柳艾津聽完,點了點頭,目光終于轉向一直沉默的朱浩:“朱書記,你還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朱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開始表態:“柳市長,我們縣委堅決貫徹落實市委、市政府,特別是您的指示精神!我們已經成立了抗洪搶險救災工作領導小組,由我親自擔任組長!我們一定堅持黨的領導,發揮黨委核心作用,帶領全縣干部群眾,眾志成城,共克時艱......”
他說的全是空泛的套話,試圖強調黨委的領導作用,挽回一點顏面。
柳艾津耐著性子聽完,不置可否,只淡淡說了一句:“嗯,我拭目以待。”
朱浩見柳艾津態度似乎有所松動,心中一喜,又不知死活地提起之前收費站迎接的事,試圖道歉挽回印象:“柳市長,剛才在高速口,我們安排不周,主要是想表達對您來指導工作的熱烈歡迎和......”
柳艾津剛剛緩和的臉色瞬間又黑了下來,直接打斷他,站起身:“好了!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散會!”
她一刻也不想多待,率先走出了會議室。
支秋雅似乎非常理解柳艾津此刻想聽什么,幾乎是擠開了陳青走到柳艾津身邊,繼續匯報著。
陳青淡淡一笑,腳步放慢,經過面如死灰的朱浩身邊時,低聲快速說了一句:“朱書記,柳市長這是‘嚴管厚愛’,您別往心里去。眼下救災是頭等大事。”
他這話看似安慰,實則是點明柳艾津更看重支秋雅所做的工作,同時也給了朱浩一個提示。
朱浩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拉住陳青的胳膊,走到一邊,哭喪著臉低聲訴苦:“陳秘,您可得在柳市長面前幫我美幾句啊!我這個縣委書記,難啊!縣里大小事,支秋雅都要插手,她背景硬,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我快被架空了!”
陳青心中明了,安撫道:“朱書記,您的難處,領導會理解的。先穩住局面,做好分內工作。”
之前,雖然只是和朱浩有過簡單的一次見面和對話。
盡管事出有因,但畢竟朱浩和張池是對他抱有善意的,他也不能白領了當初的這份人情。
安撫完朱浩,陳青快步跟上柳艾津。
一行人再度上車,不過支秋雅很“識趣”地沒有跟著上柳艾津的專車,“柳市長,我在前面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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