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寧城的晨光,總是帶著海風的清冽和市井的喧騰。
小小的“云記面館”早早開了門。
灶膛里柴火噼啪,大鐵鍋里奶白色的骨湯翻滾著,濃郁的香氣順著晨風飄散開來,成了碼頭附近最誘人的信號。
蕭星辰挽著袖子,露出結實的小臂,正將一捆捆干柴整齊地碼放在灶臺旁。
動作干凈利落,帶著一種沉靜的力量感。
他穿著云舒洗得干干凈凈的粗布短褂,腰間系著素色圍裙,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在晨光里閃著微光。
一年的時光,仿佛洗去了他身上所有屬于“修士”的痕跡,留下的只是一個沉默、勤懇、眉宇間帶著一絲深邃的面館伙計。
“蕭大哥,湯頭差不多了。”云舒的聲音從后廚傳來,溫婉清亮。
她系著碎花圍裙,烏黑的發髻一絲不亂,臉頰因灶火的熱氣而微微泛紅,更添幾分嬌艷。
“好。”蕭星辰應了一聲,聲音低沉平穩
。他熟練地揭開鍋蓋,查看湯色,又用長柄勺撇去浮沫,動作自然得如同做了千百遍。
“吱呀”一聲,面館的木板門被推開,第一位熟客走了進來。
“喲,蕭兄弟,云掌柜,早啊!還是老規矩,一碗清湯面,加個蛋!”碼頭的張老伯笑呵呵地坐下。
“張伯早,稍坐,馬上就好。”蕭星辰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轉身去取碗筷,動作麻利。
這一年來,日子便是這般流淌。
蕭星辰成了面館不可或缺的支柱。
迎客、端茶倒水、傳菜、擦桌掃地,他什么都做,且做得一絲不茍,井井有條。
他那份沉靜的氣質和偶爾流露的、不經意間震懾宵小的氣場,讓那些覬覦云舒美貌或想占小店便宜的地痞流氓徹底絕了心思。
有了安穩的環境和蕭星辰這個“金字招牌”(尤其是他那張俊朗的臉,吸引了不少大姑娘小媳婦),面館的生意日漸紅火。
小小的鋪面常常座無虛席,熱鬧非凡。
蕭星辰索性就住在了面館里。
后堂隔出的一間窄小耳房,一張板床,一桌一椅,便是他的棲身之所。
每日天不亮起身熬湯,夜深人靜時才歇下。
他仿佛真的忘卻了御風而行、吞吐靈氣的歲月,忘卻了自己曾是一個站在修真界的元嬰巔峰大修士。
他的心,在日復一日的揉面、熬湯、端碗、擦桌中,在聽著食客們談論家長里短、碼頭見聞中,變得愈發沉穩厚重。
那層隔絕他與凡塵的“旁觀者”外殼,在汗水和煙火氣中,悄然溶解。
他成了這紅塵的一部分,像一顆沉入深潭的石頭,感受著水流最細微的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