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氏說,裴桑枝心機深沉、野心滔天,早已覬覦侯府家業,妄想成為大乾朝又一位女侯!
此刻再回想裴桑枝方才所,永寧侯驟然駭然,失聲道“你……”
“你是想再現榮后臨朝掌權時的光景嗎?”
“裴桑枝,你這是大逆不道!其心當誅!”
“你是要拖著整個裴氏一族陪葬嗎!”
“滿朝勛貴、世家大族、文武百官,絕不會容你!”
這簡直比他追隨著逆賊去造反,更讓他害怕。
他怕……
他怕裴桑枝不止想做個女侯!
當年的榮后,出身不也只是一個日漸式微的伯爵府之女嗎?
裴桑枝搖頭,神色坦然:“父親說笑了。我既無元初帝的雄才大略,亦無她當年的時運際遇。”
“更何況,貞隆帝乃是史書公認的昏君,遺臭萬年。他治下的大乾風雨飄搖,又豈能與當今陛下的清明盛世同日而語?”
“彼時,能者居之,自是扶大廈于將傾的功臣。”
“而此時,若有人膽敢動搖江山社稷,便是禍國殃民的亂臣賊子!”
“父親,我可不想做亂臣賊子。”
她想不擇手段,躋身于權貴的最頂層,她想擁有為弱者發聲,為弱者伸張正義,為弱者謀求最基本的生存尊嚴。
這一日,她終于尋得了除卻復仇與榮華之外,那顆屬于自己的本心。
她心想,這或許才是她重活一世,應當回報給這世間的答案。
盡己所能。
無愧于心。
重生之初,她以為自己會做一輩子的惡人。
而今,大仇得報,她想做個好人。
但,或許百年之后,史書上的她,惡名累累,百世難滌。
蓋棺定論,她依舊是個惡人。
先入養濟院,廩老疾孤窮丐者,積下善名資歷,而后想方設法進入刑部的律例館。
當然,該走后門,還是得走后門。
畢竟,法自君出,任何律法的制定、修改和頒布,最終都必須經過皇帝的批準,律例館只負責具體修訂。
能改一條,是一條。
能多博一寸生機,便多博一寸。
能多爭取一分喘息的余地,就多爭取一分。
“父親,我勸你還是命人好生醫治莊氏。若她真就這么死了,我定會送您下去與她作伴。”
“什么律法、夫權、父權,我人微輕,管不了那么許多。”
“但這小小的永寧侯府,我還做得了主。”
“父親,最好別來試探我的底線。”
永寧侯:“你要保她?”
裴桑枝:“我只是不想看到她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我這人心軟,還容易共情,畢竟同為女子,我看她如此慘狀,便不免自問,若我有朝一日落魄了,父親是不是也會往死里打我。”
永寧侯心頭倏地冒出了答案。
他會!
“你只要求我不打她?”永寧侯試探著問道,語氣里帶著幾分猶疑。
裴桑枝:“我對她從無母女情分!”
“我出阻止,也不是為了她。”
永寧侯怔在原地,只覺裴桑枝話語愈發難以揣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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