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桑枝低垂眼睫,眸中閃過一絲晦暗。
她能說比起所謂的“假死”,她心底更愿相信那是一場真真切切的死亡。
二十余載光陰流轉。
那時的永寧侯,既無今日煊赫的萬貫家財,亦無如今差強人意的權勢,麾下更無忠心耿耿的親信。
以當年那個尚未修煉出-->>深沉城府的年輕人,想要在太夫人眼皮子底下演一出天衣無縫的金蟬脫殼
這根本是癡人說夢。
這步險棋,關乎性命前程,落子無悔。
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
若當時露出半分破綻,莫說承襲駙馬爺的香火,便是想再踏入侯府半步,都難如登天。
更何況……
太夫人定也暗中查過的。
“祖父無需憂心,此事孫女兒必當盡快查明原委。”
裴駙馬神色惶然,一副沒有主心骨兒的模樣,手足無措地搓著衣袖:“好,好”
“若需要添置人手,盡管來尋本駙馬便是。”
話到此處,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眉頭擰成個結,躊躇半晌才遲疑道:“還有一事不知本駙馬是否該將他的生母請回侯府?”
最是厭煩拿主意了。
自打尚了公主,他便再不必費神思量。
殿下說東,他絕不往西;殿下吩咐的事,他件件照辦。橫豎只要順著殿下的意思,這日子便過得順遂無憂,連愁字怎么寫都忘了。
后來公主薨逝,他索性搬進了佛寧寺,與那些晨鐘暮鼓的僧人一處。參禪打坐,誦經修行,更不必費心思量什么。
天亮了便睜眼,天黑了便閉眼。
這中間的光景,不過隨意打發打發就過去了。
不對,沒尚公主之前,也不需要他拿主意做決定。
日常瑣事自有母親與兩位舅舅周旋打點。
如遇生死大事更有外祖父力挽狂瀾。
他只需做個富貴閑人,終日吃喝玩樂。
這前半生,當真不知愁為何物。
誰料,臨到老了,偏生讓他遇上這等棘手難題。
幸而天不絕人……
雖然,他上頭的老一輩俱已作古,中間的殿下也先走一步,但他下還有小啊。
有孫女兒在,他照舊能優哉游哉地混吃等死。
于是,裴駙馬看向裴桑枝的眼神越發真誠,越發信任。
怎么說呢……
就像是向日葵瞧著太陽……
裴桑枝:……
這眼神兒,可真.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