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
宴會廳門邊的銀鈴響動,余頓住腳步,回頭張望。
若是在平常時候,余定然會頭也不回地指著冰箱,喊上一句“嗟!來食!”但今天他不能這么干。聯合國區塊還有不少公務員指望著他喂飯,可不只是餓死鬼投胎的特雷西斯部長了。
經過修改的中式傳統長袍與繁復的刺繡紋理,左三右四的耳墜和脖頸處的通寶串,特別是金色的花臂,旁人即便只看半邊身子,也能夠知道是何許人也。
“三哥?你怎么有興致來這里了?”
原來是“鐵公績”,真*大炎粗口*的晦氣!
余先是慶幸回頭觀察了一番,又反應過來,搖了搖頭――地方又不是績的產業了,怕他做甚?
績合起折扇,將一把工藝奇特的剪刀小心地放進收納盒里,左右審視后,答非所問:“酒味很重,是三姐來過嗎?”
“只是一群口味神似大哥的外交人員,并且令姐不會喝很多蜜酒的,從玉門城回來就沒有猛灌過了。”
績在心中浮起一絲尷尬,他接著探究,試圖轉移話題:“現在還有人來這里聚眾吃飯?以往這時候,你已經睡著了。”
“那三哥你呢?以前不敢睡,現在你就睡得著了?”余自知客人信息的保密等級,他順著自己心底的真實想法,開口懟了回去。
績顯然不在乎自己的話題,他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余的回答上:“所以之前我找你……”
“既然要吃飯,為什么站著?快坐下,三哥!”
績才剛開始皺眉呢,觀察細致的余一瞧他那小眼神,就麻溜地快步移上前來,抽出椅子,請他上座了。
余語間飽含著熱情,績稀里糊涂地就被請到座上去了,他在看余的表情,其情感的真切讓人不禁感嘆“人間自有真情在”。
“三哥,點吧,只有你想不到的菜品,沒有我做不到的菜品。”余遞上菜單,自信地拍胸保證。
“半年頭沒見,口氣倒是長了不少。”績接過菜單,粗略地掃上一眼,*啪*地一聲拍到桌上,隨意地說,“老規矩。”
“什么老規矩?”余背手,無動于衷。
績聞咳嗽兩聲,不知道從哪里取出一個舊茶壺,倒出紅茶來,小口抿著喝――仔細品鑒。
余當然知道三哥的意思,但不意味著他會去做,畢竟誰會想要費盡心思端上去一盤又一盤的菜品,然后被刻薄地評頭論足呢?
余問:“炒什么菜呢?”
績又答:“你看著辦吧!”
余不禁低聲嗤笑,扯著僵硬的微笑說道:“土豆絲炒姜絲,要不要啊?”
然后績就老實了,這年頭,他們12個兄弟姐妹都是有高層編制的人,余已經不欠他房租了,自然不需要再看他臉色。
“幺弟,看在哥哥免了你幾十年房租的份上,現在表演你真正的手藝吧,不是你做的飯,我吃不慣。”
“得嘞!四菜一湯,馬上就來!”
績心隨境動,神色變得萬分真誠,余一聽,受用地退回廚房區域,打開爐灶,平穩地左右移動,在開放式廚房里忙上忙下。
趁菜還沒上齊,績開始對付倒出去的那碗茶。好菜要配好茶,而這個“好”呢,肯定不包括茶壺舊泡的茶水,這壺茶倒掉可就浪費了,要趁著還有時間,趕緊喝完。
“三哥,現在能回答我的問題了吧?”余一邊炒菜,一邊問道,“變形者閣下一直帶著你做生意,三個月都不一定回來一次,今天怎么就有空閑了?”
“咳咳咳――這就說來話長了,也很復雜,你的小腦袋瓜不一定聽得懂。”績擺出一副“懂得都懂”的假笑表情,沖余擺了擺手,低頭繼續吃茶。
聽此敷衍,余半開玩笑地威脅:“三哥,你還把我當小孩子,我看這四菜里面必須加一道番茄炒西紅柿了。”
“g別!幺弟,這不是哥哥我開個玩笑嘛~”績沉吟半晌,等余剁案板的聲音逐漸大起來之后,才問出一句話,“余,你覺得我是干什么工作的?”
余心中腹誹:還能是干什么工作的?卡茲戴爾城哪個人不認識你呀,去電車站買票,售票員不看臉都知道你是誰。是指望著別人問一句“修空調的嗎?”
“卡茲戴爾皇家經濟顧問,管財政的算盤珠子。”余沒好氣地說道。
“什么顧問?”
“卡茲戴爾經濟顧問。”
“卡茲戴爾的什么?幺弟,我怎么聽不見?”
望著三哥裝聾作啞的古怪面容,余閉上了嘴巴,熟悉績的余很清楚,這是績又在拿他找樂子。
余:盯――
“好吧,我不開玩笑了,就像你說的那樣,我是卡茲戴爾的皇家經濟顧問。”
績攤手聳肩,撇了眼腕表,用一種認真、自信且嚴肅的腔調解釋說:“我只管轄經濟,且只對經濟政策提出具有一定價值的建設性意見,但很顯然,最近幾天的事情和‘經濟’無關。
在23小時又25分前的晚上,那場熔爐爆炸事件讓按時下班變成了一場被鬧鈴驚醒的美夢,下到基層上到高層全都被文件的海洋淹沒,新節日的準備更是讓他們腳不沾地。
而我,我只負責經濟問題,當一些城邦代表問我‘能否保證他們的安全?’‘到底發生了什么?’‘剛談下的協議還算不算數?’的時候,我什么都沒說,變形者閣下就讓我回來了。”
叮鈴――
余和績聊著,門旁鈴鐺又響了,績偏頭望去,卻不是熟人,更算不上“人”。
這滿身污泥,身上掛著果凍似的粘稠翠綠液體,腿部往上的位置點綴著骨頭和塑料袋包裝的怪物發出了聲音:“咳咳……”
好似9月的寒風刮過洞窟中密集的石林,績汗毛戰栗,余也好像感知到了什么,終于從做菜上轉移出注意力,將視線投向大門。
“什么鬼東西這么臭?”余轉過腦袋,放下鍋,用空閑的手捂住鼻子,眼睛斜視著看。
廚師的嗅覺是非常敏感且珍貴的,這味道可真惡心啊――簡直和他昨天晚上從倉庫里扒出來倒進下水道的的一箱子流膿洋蔥,三小時前重新復活尋仇,終于從抽水馬桶里爬回倉庫的爛食材造物一模一樣!
被惡心到的績想罵一下這不守規矩的家伙擾了他品茶的興致,可他怎么都罵不出口。眼瞳下移,他向嘴巴處一看,自己的右手居然自動捂住了嘴!
強烈的危機感使績仔細觀察怪物,他隱約間在胸口處看到類似涼席的木片,就在這時,木片起伏,怪物大聲吼叫,吐出一口泥水。
“余,績……”
“姐姐!”
“黍姐!”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