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長老湊近看了看羊皮卷上標注的裂縫位置,輕輕點頭:“玄舟說得正是。當年初代執刃將天外隕石放進了峽谷深淵,便是怕其毒素泄露,如今裂縫出現,若不及時處理,用不了半年,毒瘴怕是會蔓延到前山,到時候整個宮門都要陷入危機。”
宮子羽看著圖上標注的區域,眉頭緊鎖,忍不住問道:“那我們該如何應對?總不能看著毒瘴蔓延,異化人繼續失控吧?”
他雖年輕,卻也清楚此事關乎宮門存亡,容不得半分拖延。
百里玄舟反問宮子羽,“宮門百年來都沒找到徹底解決邪核的辦法,歷代守山人能做的,不過是加固陣法、防止異化之人外逃。執刃大人覺得,我能有什么辦法?”
雪長老問向一直沉默的拙梅,語氣帶著幾分期許:“風長老,你們風家族脫離宮門的這些年,可有些別的發現,能與我們共享一下?”
拙梅終于開口:“也不瞞著大家,清風派本就一直在打探鄉野奇聞。百年前天降異火那時,除了宮門后山,江湖上還有十余處記載有隕石墜落的痕跡。后山的隕石造就了異化之人,我們便猜想,別處的隕石,會不會也帶來了異變。”
她稍作停頓,“這些年,我們派了無數弟子去查那些墜落地,不是變成了尋常山谷,就是早已被黃沙掩埋,一無所獲。但是……”
小主,這個章節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后面更精彩!
拖長的尾音像鉤子,勾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但是有兩處,有所不同。”
“是哪兩處?”雪長老追問,聲音里難掩急切。
“聽雪閣和孤山派。”拙梅吐出六個字,字字清晰,“這兩派的山門,恰好建在當年隕石墜落的核心地帶,更巧的是,他們幾乎都是和宮門同時代建立的。”
“同時代?”宮子羽立刻抓住了關鍵,“百年前天降異火,宮門因鎮壓異化之人而立,這兩派難道也……”
拙梅接過話頭,“當年無鋒還未被點竹奪權,風家尚在當家時,曾暗中查探過聽雪閣——據說他們門派深處藏著一枚‘冰魄秘寶’,威力巨大,只是聽雪閣把那秘寶看得極重,連聽雪閣弟子都少有人見過真容。”
“至于孤山派……”拙梅話鋒一轉,目光與宮尚角對上,帶著“你我都清楚”的默契,隨即轉向眾人,將話題輕輕拋出:“角宮主與孤山派如今可謂是牽連很深,當年孤山派的舊事,不如你來說說?”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宮尚角身上。
宮尚角語氣沉緩:“孤山派如今已然不存在了,我夫人雖然是孤山派遺孤,但當年孤山派被屠時,她年歲尚小,當年的事,一個小孩能有多了解?”
宮子羽張了張嘴,想問“那上官淺都知道些什么?”,卻被宮尚角冷冽的眼神掃過,硬生生把話咽了回。
那眼神里藏著保護欲,顯然宮尚角不愿讓上官淺的身世成為眾人議論的焦點。
拙梅與宮尚角又無聲對視了一眼。這一次,兩人的目光里多了些未說出口的東西。
有對過往的諱莫如深,還有幾分“此事不宜多提”的默契。
拙梅很滿意宮尚角的態度,是將話題拉回正軌:“孤山派不在了,但東海聽雪閣還在,或許他們有著克制邪核的線索。”
百里玄舟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宮尚角:“這么說,角宮主去孤山派探查,倒是多了層方便?畢竟有夫人這層淵源,即便遇到些當年的舊人或痕跡,也更容易摸清脈絡。”
“孤山派的事,由我去查。”宮尚角表態。
雪長老眼中閃過一絲贊許,立刻附和,花白的胡須隨著點頭輕輕晃動:“尚角既與孤山派有這層淵源,去探查自然更合適,也能順便陪上官姑娘去孤山派祭奠一下。聽雪閣那邊,就由子羽......你派人去查吧。”
“好。”
宮尚角行禮,算是應下。
“去吧,需用的人手與物資,盡管調遣,宮門全力支持。”
眾人又就后山事宜討論了一個多時辰。
花長老慢悠悠起身,拍了拍宮子羽的肩膀,笑著叮囑:“聽雪閣那邊雖不用你去,卻也得盯緊些,東海可不是鬧著玩的,讓手下多注意些。”
長老們都離開了后,地堡里的凝重氛圍瞬間像被風吹散般,輕松了不少,留下的幾人都是同齡人,沒了長老在場的拘謹。
百里玄舟率先往后一靠,椅背撞得巖壁輕輕響,他對著宮尚角擠了擠眼:“你們前山這一年,鬧出的動靜可不小呀!又是執刃更迭,又是無鋒細作潛伏,我在后山都聽了不少零碎,跟演話本子似的——你們那日子,都這么好玩的嗎?反觀我們后山,除了看管異化人,就是對著雪山發呆,無聊得能數雪粒子。”
宮尚角沒接話,前山的風波哪是“好玩”,不過是一場場生死較量,只是沒必要跟隨性的百里玄舟細辯。
倒是宮子羽來了興致,他揉了揉剛才緊繃的肩膀,好奇地追問:“你們在后山藏得也太嚴實了吧!好多東西,我都是今天頭一回知道,你們的保密工作,做得也夠好的。”
百里玄舟“嗤”了一聲,拍了拍桌面,語氣帶了點調侃的犀利:“不保密好一點,靠你們前山那‘什么都往外漏’的樣子,宮門怕是早就不存在了!”
他目光在宮子羽身上轉了圈,“我可知道,去年無鋒能摸到后山,全靠你們前山那位執刃新娘,畫了后山的地圖給無鋒。”
“那次無鋒攻入后山,紅玉侍衛也死了幾個。”葛沁妤問向宮子羽,“三域試煉時,你身邊明明有金繁,為何不讓他陪你走后山那段路?”
宮子羽撓了撓頭,語氣帶著點無奈:“我問過金繁的,可他說,他發過誓,這輩子都不會再踏入后山一步,就算我求他,他也不肯松口。”
“金繁怎么還是這幅擰巴樣子……”
宮子羽眼睛倏地睜大,滿是詫異:“你們認識金繁?”
百里玄舟點了點頭,目光飄向地堡穹頂,像是透過巖壁看到了多年前的場景:“何止認識,我們都是一起在后山訓練的——金繁當年,可是宮門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紅玉侍衛,沒有之一。”
“在前山活動的,大多是綠玉侍衛,負責日常值守;只有長老院的護衛與后山的守衛,才配得上黃玉侍衛;而紅玉侍衛,是整個宮門的頂尖戰力,只負責守護最核心的秘密。”
小主,這個章節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后面更精彩!
“當年金繁能在十幾歲就拿到紅玉令牌,成為最年輕的紅玉侍衛,是所有人都沒料到的事。”
那一年,大雪漫天,千里冰封,天地間一片白茫茫。
雪宮的庭院里,圍了不少人,冷冽的寒風卷著雪沫,打在每個人臉上。
年少的金繁跪在雪地里,齒白眉青,眉宇間還帶著未脫的稚氣,卻透著一股不服輸的剛毅。他滿眼含淚,卻死死咬著牙不肯抬手去擦,任由淚珠砸在身前的積雪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他慢慢抬起手,摘下手背上的紅玉令牌,將那枚象征著無上榮耀的令牌貼在額頭,靜靜貼了片刻——那是他用實力換來的認可,也是他曾誓死守護的榮光。隨后,他雙手捧著令牌,鄭重地上交。
雪長老接過紅玉,遞給他一枚綠玉令牌。金繁指尖攥緊那枚冰冷的綠玉,起身時,雪路濕滑難行,他的腳步卻格外堅定,沒有一絲遲疑。
不久后,宮鴻羽帶著少年金繁來到羽宮。這是他第一次出現在宮子羽面前。
彼時,同樣是少年的宮子羽正和宮紫商在庭院里追逐玩鬧,笑聲清脆。一旁的宮喚羽則在專注練習刀法,刀光劃破雪地的寂靜,身姿沉穩。
宮子羽瞥見這個意氣昂揚卻帶著幾分清冷的陌生伙伴,立刻興沖沖地跑過來,把手上把玩的球塞到他手里,還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嚷嚷著要一起玩。
可那時的金繁,只是冷冷地甩開了他的手。他走到庭院角落,握緊腰間的刀,挺直脊背站定,一語不發,身姿挺拔如松,徑直進入了站崗的狀態。
從那一刻起,那個曾經最年輕、也最前途無量的紅玉侍衛,正式成為了宮子羽的貼身綠玉侍衛。
往后余生,他只守一個承諾——盡忠職守,護宮子羽一世平安。
百里玄舟抱怨:“說起來,金繁后來也來過后山幾次,卻從來沒想著來看看我們。聽說他前段日子都成婚了,喜糖也沒給我們送一份,這是越來越生分啦。”
宮子羽聽著這話,臉上泛起尷尬,抬手撓了撓頭,干笑著打圓場:“嗨,他肯定是忙忘了。我回去就跟金繁說,讓他下次來后山一定去看你們,喜糖也補上。”
“那你可得好好說說他!哪有成婚不跟老相識分享的道理。”
百里玄舟卻沒歇著,轉身就往宮尚角身邊湊,動作隨意得像在自家后院,抬手就想把胳膊搭在他肩上。
誰知宮尚角像是早有察覺,身體微微一側,恰到好處地避開了他的觸碰。
百里玄舟的胳膊落了空,他也不尷尬,只是嘿嘿一笑,順勢往桌沿一靠,湊近宮尚角:“角宮主,說真的,上官淺是個怎樣的人啊?你給我講講唄!我在后山只聽過她的名字,一會兒是無鋒細作,一會兒是孤山派遺孤,聽得我心癢癢,可連她長什么樣都不知道,好奇得很。”
喜歡云之羽:徵嘆夜色尚淺請大家收藏:()云之羽:徵嘆夜色尚淺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