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在角宮的書房。
上官淺撿起宮尚角摔碎在墨池里的茶杯,被碎片割傷了手指。
宮尚角粗暴的給她包扎傷口。
“疼……”上官淺下意識瑟縮著手想收回,手指卻被他牢牢攥住,力道不容掙脫。
宮尚角握著藥瓶的手未作停頓,徑直將雪白的藥粉撒向她的傷口。
她眼眶霎時泛紅,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仿佛帶著幾分刻意的狠戾,將藥粉一遍遍地撒在滲血的傷口上,再猛地扯過紗布,用力纏繞包扎,每一下收緊,都讓她指尖的痛感鉆心刺骨。
“說出來便不疼了?說出來便能自愈?”他語氣里帶著幾分冷硬的嘲諷,像是在駁斥一個天真的孩童。
“不能。”上官淺吸著氣,眼尾的紅意蔓延開,“可十指連心,疼就是疼,本就該說出來。”
宮尚角眸色沉沉地盯著她,語氣里帶著幾分過來人的冷冽:“你見過受傷的野獸嗎?它們從不會把傷口暴露給同類,族群里容不下弱者。它們只會獨自尋一處陰暗的山洞,默默舔舐傷口,要么等著傷好重生,要么等著死亡。”
上官淺望著他專注包扎的側臉,指尖的刺痛讓她忍不住咝咝吸著冷氣,聲音卻裹著一層執拗的柔軟,輕輕撞開他的冷硬。
“可人不是野獸。野獸沒有心,人卻有心。心這東西,總得找個棲息的地方。”
若能有一人相伴,哪怕只是煮雪暖酒,哪怕那份暖意不夠光明、不夠熾熱,也足夠焐熱心底的寒冬,熬過那些無人問津的孤苦夜晚。”
*********
而現在,房內的燭火依舊跳著,兩人的處境卻像是反過來了。
上官淺偏過頭:“公子不是說,大人的痛苦該藏起來嗎?”
“可你說過,人不是野獸。”宮尚角說,“你的傷口,該讓我看見。”
窗外的喜宴歡呼聲隱約傳來,卻襯得房內的氣氛格外安靜,兩人就這么站在房間里,只剩下彼此壓抑的呼吸聲和偶爾的哽咽聲。
門外宮遠徵別過頭,望著庭院里的紅燈籠,悄悄紅了眼眶。
他見過太多次宮尚角的孤獨。
深夜無人的庭院里,他孑然佇立的背影,被月光拉得細長,連風都帶著冷意。
落葉蕭索的秋日,他在空蕩的庭院里練刀,刀光劃破寂靜,汗水浸透了里衣,手臂酸痛得抬不起來,卻從不說一句累。
更見過他在半月之蠅發作時,獨自在墨池蜷縮掙扎,額頭青筋暴起,冷汗濕透長發,卻死死咬著牙,不肯發出一點示弱的呻吟。
那些無人知曉的苦楚,此刻隨著房內的低語,盡數翻涌上來,堵得他心口發疼。
宮尚角不是不會疼,只是習慣了自己扛。現在終于有人能讓他卸下防備,能讓他說出想陪著,宮遠徵心里又酸又暖。
宮紫商忽然拽住金繁的手腕,又伸手拉過還在往門板方向湊、想繼續聽后續的宮子羽,語氣里滿是干脆:“走了走了,別在這兒杵著了!沒看見人家小兩口剛解開誤會,正需要獨處嗎?咱們在這兒當電燈泡,多沒意思!”
宮子羽被她拽得一個趔趄,還不忘回頭往房內瞟了一眼,嘟囔著:“再聽一會兒嘛,說不定還能聽到尚角哥哥說情話呢……”
他實在好奇兩人接下來還會聊些什么。
“聽什么聽!”宮紫商伸手敲了敲他的腦袋,“有這功夫,不如回去琢磨琢磨怎么當好你的執刃,別總想著聽別人的悄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