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藏經閣外的庭院里,古柏參天,香火氣息混著草木的清香漫在空氣中。
宮尚角一身玄衣,身姿挺拔地站在石階下,目光落在閣樓朱紅色的門扉上,神色帶著幾分敬重。
身旁的宮遠徵則顯得有些不耐,眼神時不時瞟向庭院里嬉戲的白鴿,顯然對拜訪方丈這件事沒什么興趣。
不多時,藏經閣的門軸發出“吱呀”一聲輕響,朱紅色的門被緩緩推開,一個穿著灰色僧袍的小沙彌走出來,約莫七八歲的年紀,臉頰圓圓的,雙手合十行禮時,僧袍的袖子都快滑到肘部:“宮施主,方丈已在閣內等候,請隨小僧來。”
宮尚角微微頷首,抬腳走上石階,每一步都輕緩卻沉穩,玄色衣擺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沒有半分急促。
走到閣門口,宮尚角停下腳步,抬手輕輕整理了一下衣擺,將微敞的領口攏了攏,又撫平了袖口的褶皺,才對著閣內躬身行禮,聲音恭敬卻不卑微:“晚輩宮尚角,拜見方丈。”
跟在身后的宮遠徵見狀,偷偷翻了個白眼,撇了撇嘴,心里嘟囔著“不過是見個老和尚,還要這么多規矩,麻煩死了”,卻還是不情不愿地跟著彎了彎腰,語氣敷衍得像在應付差事:“宮遠徵,見過方丈。”
說完宮遠徵還偷偷抬眼,快速掃了眼閣內的陳設,想看看有沒有什么新鮮玩意兒。
閣內陳設極簡,沒有多余的裝飾,只有四面墻的書架上,整齊排列著一摞摞經書,書脊上的字跡有的清晰、有的模糊,都散發著陳舊的墨香,混著淡淡的樟木香氣,那是用來防蟲蛀的。
正中的木桌后,坐著一位一臉佛像的和尚,額頭飽滿,眉眼間滿是慈悲,正是住持慧能方丈。
慧能方丈手里捻著一串佛珠,目光溫和地落在兩人身上,見他們行禮,連忙抬手示意:“施主不必多禮,快請坐。”
待兩人在木凳上坐下,小沙彌端來兩杯溫熱的茶水,青瓷茶杯小巧精致,茶湯呈淺黃綠色,還飄著幾片茶葉,輕輕放在桌上時,帶著淡淡的茶香。
方丈看著宮尚角,眼底帶著笑意,開口打招呼:“尚角小友,別來無恙呀?自上次你送老衲的那盒云霧茶喝完,老衲還時常念著你的好呢。”
宮尚角聞,嘴角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意,語氣也柔和了幾分:“方丈客氣了,一點薄禮而已。”
慧能方丈笑著點頭,目光轉而落在一旁的宮遠徵身上,眼神里多了幾分慈愛,他捻著佛珠,緩緩開口問道:“想必這位小友,就是你時常在信里提起的弟弟吧。”
宮遠徵正端著茶杯,用杯蓋輕輕撇去浮沫,聽到方丈提起自己,動作頓了頓,有些意外地抬頭。
他沒想到,哥哥竟然會在信里跟方丈提起自己。
宮尚角眼底閃過一絲無奈的笑意,對著方丈解釋:“正是舍弟遠徵,性子跳脫了些,讓方丈見笑了。”
方丈哈哈一笑,聲音爽朗:“少年人就該有少年人的鮮活氣,這樣才好。老衲瞧這孩子眼神清亮,定是個聰慧的。”
宮尚角還有事情和方丈單獨談,宮遠徵在庭院里漫無目的地逛著,看著不遠處僧人往來的身影——有的僧人背著經書匆匆走過,有的則在清掃庭院,動作都透著平和。可宮遠徵的眉頭卻擰得越來越緊。
方才路過時,宮遠徵恰好撞見幾個無鋒弟子混在賓客中,竟還能得到少林僧人的禮遇,這場景像根刺扎在他心里,越想越氣。
“什么名門正派,我看就是虛偽!”宮遠徵手指在腰間的暗器袋上摩挲,那暗器袋是上官淺之前給他的,雖然他處處嫌棄,卻總被宮遠徵帶在身上,此刻摩挲著繡紋,心里更覺得枯燥。
“黑白不分,正邪不辯。開個水陸法會,連無鋒這種雙手沾血的人都敢請!真要是想普度眾生,怎么不見他們下山除邪正道?只會高高坐在寺廟高閣里,念幾句經、說幾句空話,有什么用!”
宮遠徵越說越激動,聲音也不自覺拔高了些,全然沒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時站了位身著黃袍的僧人——正是負責接待賓客的慧心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