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宮庭院里的海棠開得正盛,粉白花瓣簌簌落在青石板上,宛若碎雪。素練捧著皇后賞賜的綢緞,踩著綿軟的花瓣躬身出宮,珠釵上的流蘇隨著步伐輕輕晃動,衣擺掃過石階時,還沾了片未謝的海棠。
她剛走,富察瑯嬅便放下手中的玉如意,目光落在階下侍立的宮女身上。那宮女身著淡青宮裝,領口繡著纏枝蓮紋,發間只簪了支銀質素簪,正是蓮心。富察瑯嬅指尖劃過紫檀木桌案上的描金花紋,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素練出宮嫁人了,長春宮掌事的位置不能空著。蓮心,從今日起,你便升為掌事宮女,這對赤金嵌紅寶石的耳墜,你先戴著,也算撐得起身份。”
蓮心聞,連忙跪地謝恩,接過錦盒時,指尖因激動微微發顫。她起身時,特意理了理衣襟,將耳墜戴好——赤金的光澤襯得她膚色愈發白皙,原本溫順的眉眼間,也多了幾分掌事宮女的沉穩。
這一幕,恰好被前來長春宮送東西的阿箬看在眼里。阿箬身著石榴紅宮裝,袖口繡著暗紋云鶴,發間插著支點翠簪子,手里拎著內務府剛領的月例銀子,見蓮心換了裝扮,眼神里滿是羨慕,卻又帶著幾分不服氣。她暗自嘀咕:“不過是長春宮的掌事,我也是延禧宮的掌事,憑什么她就能穿金戴銀,我卻只能用些普通首飾?”
幾日后,阿箬去內務府領月例,剛走出大門,就撞見了同樣來領份例的蓮心。蓮心穿著新做的藕荷色宮裝,腰間系著碧玉腰帶,發間插著支赤金步搖,走路時步搖輕輕晃動,格外惹眼。阿箬本就因身份地位比不上長春宮的掌事而憋了口氣,見蓮心這般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陰陽怪氣地開口:“喲,這不是蓮心姐姐嗎?如今升了掌事,穿戴倒是越來越體面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姐姐是哪位小主呢。”
從前蓮心身份低,性子軟,每次見了阿箬的冷冷語,都只當沒聽見,默默避開。可如今她是長春宮的掌事宮女,一一行都代表著長春宮的臉面,哪還能像從前那般忍讓?她停下腳步,眼神冷了幾分:“阿箬妹妹說笑了,我不過是按規矩穿戴,倒是妹妹,剛從內務府出來,就這般尖酸刻薄,就不怕失了延禧宮的體面?”
“我失不失體面,輪得到你管?”阿箬雙手叉腰,聲音又提高了幾分,“你不過是仗著皇后娘娘的恩寵,才爬得這么快,真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
“我能升為掌事,是憑自己的本分和皇后娘娘的信任,不像妹妹,只會在這里逞口舌之快。”蓮心也不肯退讓,兩人你一我一語,吵得越來越兇,引來不少宮人圍觀。
而這一切,都被剛從內務府領完份例的貞淑看在眼里。貞淑穿著一身深紫色宮裝,領口和袖口繡著精致的玉蘭花,發間插著支銀質嵌珍珠的簪子,氣質沉穩。她沒有上前勸阻,只是拉著身邊一位相熟的宮人,輕聲打聽了幾句,待弄清原委后,便快步回了啟祥宮。
此時,金玉妍正坐在窗邊,手里拿著一把團扇,扇面上繡著盛放的杜鵑花。她穿著一身橙黃色宮裝,裙擺上繡著金線纏枝蓮紋,發間插著支赤金嵌南珠的鳳釵,指尖戴著寶石嵌銀護甲,正漫不經心地看著庭院里的景致。
貞淑走上前,屈膝行禮,聲音恭敬:“主兒,奴婢方才在宮道上,撞見了延禧宮的阿箬和長春宮的蓮心爭吵,那阿箬當街撒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金玉妍聽到“阿箬”二字,手中的團扇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貞淑是她的陪嫁丫鬟,兩人同為玉氏人,在這深宮里,金玉妍唯一信得過的人便是貞淑,就連從潛邸就跟著她的麗心,也遠不及貞淑得她信任。她指尖摩挲著護甲上的寶石,聲音帶著幾分嘲諷:“這阿箬,從前在潛邸時就驕縱跋扈,我還以為進了宮,能收斂些性子,沒想到還是這般不知分寸。”
貞淑順著她的話說道:“是啊主兒,那阿箬仗著自己是嫻妃娘娘的陪嫁,又有個做官的阿瑪,在宮里越來越放肆了。”
金玉妍眼中閃過一絲算計,她放下團扇,看著貞淑:“這樣也好,她有野心,就容易被人利用。咱們只需好好看著,說不定日后,她能幫咱們個大忙。”說罷,她又摸了摸指上的護甲,眼神里滿是深意。
另一邊,阿箬氣沖沖地回了延禧宮。她一進門,就把手里的月例銀子往石桌上一摔,胸口還在微微起伏。惢心正端著一盆清水從里屋出來,見她這般模樣,連忙上前,輕聲問道:“阿箬姐姐,您這是怎么了?是誰惹您生氣了?”
“還能有誰?就是長春宮的蓮心!”阿箬一提蓮心,火氣就更大了,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不過是升了個掌事宮女,就敢對我指手畫腳,真以為自己有多厲害!”
她的聲音不小,恰好傳到了正坐在窗邊看書的甄嬛耳中。甄嬛穿著一身淡藍色宮裝,裙擺繡著淡雅的蘭草花紋,發間插著支白玉簪子,氣質溫婉。坐在她身邊的海蘭,穿著淺粉色宮裝,發間插著支珍珠簪子,聽到阿箬的話,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回頭看了甄嬛一眼。阿箬是甄嬛的陪嫁丫鬟,這事她不便插手,于是便起身,笑著對甄嬛說:“姐姐,我去看看小廚房的點心好了沒,免得涼了就不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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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點點頭,待海蘭走后,她合上書,對著門外喊了一聲:“阿箬,進來。”
阿箬聽到甄嬛的聲音,心里雖有氣,但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她把自己和蓮心爭吵的事情說了一遍,語氣里滿是委屈,卻絲毫沒覺得自己有錯,就連甄嬛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她也沒察覺。
等阿箬說完,甄嬛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聲音冰冷:“跪下。”
阿箬愣住了,臉上滿是茫然,她看著甄嬛,小聲說:“主兒,我……”
“怎么?本宮的話,你也敢不聽了?”甄嬛放下茶盞,眼神銳利地看著她,“看來本宮平日里對你太過寬縱,才讓你這般無法無天。”
阿箬見狀,心里一慌,連忙“撲通”一聲跪下,頭埋得低低的,不敢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