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午后,秋陽透過窗欞灑進延禧宮,給簡陋的殿宇添了幾分暖意。甄嬛正坐在窗邊繡著一方帕子,忽聞殿外太監高聲通報:“皇上駕到——”
她連忙起身相迎,剛走到殿門口,便見弘歷身著明黃色常服,衣擺上繡著暗紋五爪龍,腰間系著明黃絲絳,掛著一塊赤金鑲玉的佩飾,龍章鳳姿,自帶帝王威儀。
弘歷踏入殿內,目光第一時間落在甄嬛身上,眼中閃過一絲驚艷。今日的甄嬛未施粉黛,只在頰邊輕點了些許胭脂,襯得膚色愈發白皙。她身著一襲淺紫色旗裝,衣料是上好的杭綢,領口、袖口及裙擺處用銀線繡著細碎的薔薇花,花瓣層層疊疊,似有暗香浮動。頭上梳著簡單的小兩把頭,僅簪了兩支淺紫色絨花,絨花上還綴著細小的珍珠,走動時微微晃動,添了幾分靈動。一身裝扮清麗素雅,不似其他妃嬪那般珠光寶氣,倒像極了江南水鄉走出的溫婉女子。
“你今日這身裝扮,倒是少見的清秀。”弘歷走上前,伸手握住甄嬛的手腕,指尖觸到她微涼的肌膚,“從前你總愛穿些暗沉顏色,或是繡滿繁復花紋的衣裳,今日這般素凈,倒讓朕眼前一亮,很是喜歡。”
甄嬛心里暗暗吐槽:就你這“青梅竹馬”濾鏡下的審美,怕是連先帝宮里的太妃穿件素色衣裳,你都能夸一句清麗。嘴上卻順著他的話,語氣帶著幾分嬌俏:“臣妾想著,總穿一樣的風格,皇上看多了難免會膩。不如偶爾換些樣子,讓皇上見到臣妾不同的一面,也省得皇上日理萬機,轉頭就把臣妾忘了。”
弘歷被她逗笑,伸手輕輕勾了勾她的鼻尖,動作親昵又帶著幾分寵溺:“你啊,還是這般伶牙俐齒。你是朕的青梅竹馬,自小一同長大,朕又怎么舍得忘了你?”
“青梅竹馬”四個字入耳,甄嬛心里翻了個白眼——原主青櫻與他雖有舊識,可哪到“青梅竹馬”的地步?這弘歷的記憶,怕是被后宮的脂粉氣糊住了。但她面上絲毫不顯,反而順著話頭問道:“皇上既記得咱們的舊情,那還記得初見臣妾的時候嗎?”
“那自然記得清楚。”弘歷松開她的手,走到桌邊坐下,回憶起往事,眼神也柔和了幾分,“那時候朕還是四阿哥,一日逃了太傅的課,在御花園里閑逛,正好撞見你陪著景仁宮皇后賞花。你見朕過來,不僅沒像其他宮女那般拘謹,還笑著邀朕一同聽戲,那日咱們聽的,便是《墻頭馬上》。”
聽到“墻頭馬上”四個字,甄嬛神色一凜,當即屈膝跪下,語氣鄭重:“臣妾有一,還請皇上一聽,若有不當之處,還望皇上恕罪。”
弘歷見狀,臉上的笑意頓時收了,有些發懵地抬手:“愛妃這是做什么?有話起來說,何必行此大禮。”
“臣妾不敢起身。”甄嬛依舊跪著,目光堅定,“從前臣妾年幼,不懂這《墻頭馬上》的深意,只當是段才子佳人的戲文。可如今細細想來,這出戲的本源,出自白居易的《井底引銀瓶·止淫奔也》,詩中那句‘墻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本是勸誡世間女子莫要未經父母之命、媒妁之便私定終身,免得落得‘終知君家不可住,其奈出門無去處’的凄涼下場。”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如今宮里的皇子公主漸漸長大,若是他們聽聞皇上常提這出戲,誤以為這是世間男女相處的典范,效仿戲中情節,豈不是壞了規矩?此事因臣妾而起,臣妾萬死難辭其咎。所以還請皇上以后莫要再提這出戲,也莫要讓宮中再演此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