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大教堂,主教寢廳。
一封用料考究、封口處燙著金蠟的信件,被瓦萊主教隨手扔在桌角。
昂貴的信紙甚至沒能得到一次完整的展開,只被抽出來瞥了一眼,便落得和擦拭酒杯的布巾為伍的下場。
瓦萊只是隨意掃了一眼,眼神中便滿是不屑。
他甚至不用看內容,就能想象出那位大皇子卡迪爾在信中是如何的“謙卑懇切”,如何將自己包裝成圣光的虔誠信徒,又是如何聲情并茂地痛斥著南境叛軍的“褻瀆”行徑。
“主教大人,我們需要回復嗎?”
副審判長尼克則無聲無息地立在一旁。
“回復?為什么要回復?”
瓦萊晃動著酒杯,欣賞著杯中琥珀色的液體。
“現在著急的又不是我們。上鉤的魚還有的是勁,不急,先陪它耍耍。”
他抿了一口酒,任由那醇厚的香氣在口腔中散開。
“卡迪爾想下重注押一個能幫他拿下皇位的頭獎,他覺得我們是最好的選擇。”
瓦萊輕笑一聲,“可他忘了,自己的籌碼還遠遠不夠豐厚。”
尼克沒有說話,靜靜等待著下文。
“南邊那些叛軍是瘋,但還沒到能把帝國這匹老馬直接壓垮的地步。諾爾登恩那幾支主力軍團的骨架都還在,只是被敲斷了幾根肋骨。
這時候我們要是把‘圣光裁決團’派過去和那些炎魔信徒絞肉,你猜最高興的會是誰?”
瓦萊將酒杯放下,篤定地說道:“是帝都里那三位皇子,他們巴不得看到教會的勇士和南境的瘋子流干最后一滴血。”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俯瞰著下方榮耀廣場上依舊絡繹不絕的信徒。
“戰爭要打,但不是現在。而且,既然要打,就要打成一場名副其實的‘圣戰’。”
瓦萊的眼中閃爍著光芒,“一場席卷整個帝國的圣戰,光靠我們諾爾登恩分教廷的力量可不夠。
尼克,現在以我的名義,向圣城遞交一份援助申請。”
他伸出手指,在空氣中虛點著。
“更多的‘圣水’配額,用以感召和轉化更多虔誠的戰士;更豐厚的資金,用來武裝我們的懲戒團,為每一位戰士都配備最好的鎧甲和武器;甚至,可以向教皇冕下申請,調派幾位圣域審判庭的裁決官前來助陣……”
他說的每一項,都是為了即將到來的“圣戰”所必需的準備。
但這些請求背后,真正能有多少落到實處,又有多少會變成他瓦萊主教擴充自身實力的資本,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趁著帝國大亂,以“圣戰”之名,向上面多要些好處,這是再基礎不過的操作了。
然而,一提到“圣水”,瓦萊臉上那份運籌帷幄的從容便淡去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陰沉。
即使他已是權傾一方的實權主教,但“圣水”的生產工藝與核心配方,依舊像最神圣的禁忌,被那位高居圣域的教皇冕下死死攥在手里。
他能得到的,永遠只是稀釋并分配后的次品。
這就像一根無形的鎖鏈,無論他飛得多高,都牢牢拴在他的脖子上。
他想起自己秘密囚禁起來的那些“癲火秘盟”的煉金術士,一股無名火便涌了上來。
那幫該死的瘋子!當初看中他們的能力,才用活人替下了他們的死刑,將他們從裁決所的火刑架上弄了下來。
好吃好喝地供著,要什么材料給什么材料,結果研究了這么久,竟然一無所獲!
瓦萊轉身,走過一條隱蔽的廊道,推開一扇厚重的石門。
一股混合著藥劑、血腥和絕望的腐敗氣味撲面而來。
地牢深處,幾名曾經不可一世的煉金術士,此刻像狗一樣被鎖在墻邊。
他們面前的實驗臺上,擺放著數個水晶瓶,里面盛著清澈的液體。
如果克蘭在這里,光從他們身上殘破的袍服便能一眼認出:
這些“癲火密盟”的成員,居然全都是歸屬激進派的那類混蛋!
它們甚至已經不配被稱為“人”了,沒想到卡爾奇斯城外也有他們的組織。
“還是沒有結果?”
瓦萊的聲音不帶任何溫度。
一名年長的煉金術士渾身一顫,掙扎著抬起頭,眼神中滿是恐懼。
在這位足有6階術士修為的主教面前,他們絲毫沒有反抗的能力,瓦萊想捏死他們比捏死螞蟻麻煩不了多少。
“主教大人……我們……我們用盡了所有方法。它……它真的只是水啊!”
“只是水?上次我來這兒,你們也是這么敷衍我的。”
瓦萊緩緩走到他面前,一腳將其踢到墻角,又看向其余幾個。
“你們是在告訴我,一碗水,就能讓一個賤民覺醒圣光之力?”
瓦萊慢慢站直身體,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纖塵不染的白色祭袍。
其余人不敢猶豫,連忙將研究成果說出來:
“是……是的,主教大人。”
他們還在試圖證明自己的價值,“我們懷疑,這所謂的‘圣水’,其效果可能并非源于物質本身,而是一種……一種精神層面的引導,或者是一種基于信仰的……”
“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