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們自發地跪倒在地,面向著南方——他們來時的方向,也是教會總部的方向,開始進行最虔誠的禱告。
他們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充滿了愈發堅定的信仰。
在這寒冷的北境,在這片被世人遺忘的苦寒之地,他們得到了信仰最直接的回應。
與這片狂熱的氛圍格格不入的,是站在自己房間門口,臉色陰沉的賽倫。
他什么都沒有感覺到。
沒有溫暖的光海,沒有威嚴的聲音,更沒有什么潔白的翅膀。
他昨晚睡得很好,一覺到天亮,醒來后身體和往常一樣,精神也和往常一樣,那點停滯多年的圣光修為,更是沒有半點長進。
他看著院中那些如同瘋魔般的同伴,嘴角的慈祥笑意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煩躁與猜疑的陰郁。
神跡?狗屁的神跡!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謂的“圣光”,不過是光屬性魔法的一種應用技巧。
教會高層或許掌握著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但絕不可能是什么虛無縹緲的神明。
可現在,這群他帶來的“羔羊”,卻集體經歷了一場他無法理解的“神跡”,甚至還獲得了實實在在的好處。
這讓賽倫感到一種被排斥在外的孤立感,以及一種對局勢失控的恐慌。
這些天來,他過得非常辛苦。
為了維持那個溫和、善良、慈悲為懷的“圣者”形象,他每天都要對那些骯臟的貧民笑臉相迎,耐心地聽他們訴說那些雞毛蒜皮的苦惱,用自己本就不多的魔力去治療那些無關痛癢的小病。
這一切,都是為了博取民心,為了將圣翼教會的種子,在這片信仰的荒漠上扎下根。
他就像一個戴著厚重面具的演員,在克蘭為他劃定的舞臺上,日復一日地表演著,等待著教會下一步的指令。
這種表演耗費心神,讓他疲憊不堪。
而早已傳訊的教會總部,為何遲遲沒有回音?
至于克蘭那個走運的小子……更是讓他頭疼。
對方非但沒有打壓他們,反而通過那份該死的《卡爾奇斯日報》,將他塑造成了一個“來自南方的活圣人”,把他的善行大肆宣揚。
這看似是在幫他,實則卻是將他架在火上烤。
他的一舉一動都被無數雙眼睛盯著,他不能有任何松懈,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一旦他維持不住這個人設,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將付諸東流。
而現在,又冒出來一個莫名其妙的“神跡”。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某種自己不知道的大范圍幻術魔法?還是……克蘭那個小子搞的鬼?
賽倫的眼神變得愈發陰冷。
他絕對不相信這是什么神明顯靈。
在這片被克蘭牢牢掌控的土地上,任何超出他理解范圍的異常,都必然與那個深不可測的年輕人有關。
可最近他又有什么新的大動作?無非就是娶了精靈一族的公主,然后大肆宣揚恨不得整個北境都知曉而已。
可這……和圣翼“顯靈”顯然沒有半毛錢關系。
塞倫看著那些依舊跪在地上,熱淚盈眶地贊美著圣光的同伴,心中第一次對他們涌起了一絲殺意。
這群被“神跡”沖昏了頭腦的蠢貨,已經成了他計劃中最大的不穩定因素。
他們那份愈發狂熱的信仰,不再是作為偽裝的助力,反而可能成為毀掉整個計劃的阻礙!
“都起來!”
賽倫低喝一聲,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狂熱的修士們被這一聲呵斥驚醒,紛紛抬起頭,不解地看著他們的領隊。
賽倫已經重新掛上了那副慈祥的笑容,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底。
“神跡降臨,是圣光對我們的肯定。但我們不能沉湎于此。”
他走到眾人中間,用溫和而有力的聲音說道,“我們的使命,是傳播福音,是解救更多迷途的羔羊。
現在,回到你們的房間,整理好儀容,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我們要用行動,來回報圣光的恩賜。”
他的話語很有煽動性,修士們紛紛點頭稱是,眼中的狂熱漸漸被一種使命感所取代,各自散去。
只有露西,在與賽倫擦肩而過時,小聲地問了一句:“賽倫大人,您……也看到那雙翅膀了嗎?”
賽倫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隨即又變得無比柔和。
他伸出手,慈愛地摸了摸露西的頭。
“當然,孩子。”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神圣的感召力,“那是我此生見過最美的景象。愿圣光與我們同在。”
看著露西那雙因激動而閃閃發光的眼睛,賽倫在心中冷笑。
一群蠢貨。
看來,必須盡快想辦法,弄清楚這所謂的“神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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