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當然會反撲。”
克蘭神秘地笑了。
“所以,我們得給他們找點事做,讓他們自己咬自己。”
他放下筆,環視眾人。
“傳我的命令。”
“明天一早,在市政廳前設立‘民眾申訴處’。任何人,只要能提供凱文舊部、城內富商勾結禍害民眾的確鑿證據,查實后,侵占的財產全數奉還,額外賞金一枚金龍!”
“同時,設立‘匿名線人處’。不問身份,不記姓名,只要情報核實,賞金照拿!”
克蘭看著眼前的冷杉領核心們,緩緩開口道:
“我們只有八十七雙眼睛,但這座城里,有成千上萬雙眼睛。他們被壓迫得太久,比我們更渴望復仇。
而我們要做的,就是給他們一把刀,再給一個無法拒絕的遞刀理由。”
在場的眾人,徹底被這套組合拳震懾。軍事、經濟、民生、輿論……環環相扣。
這不是占領,這是一場手術刀式的解剖。
原來,戰爭是這么打的。
……
與此同時。
金蟾蜍酒館,最深處的密室。
沒有窗戶,空氣中彌漫著雪茄和烤肉的混合氣味。
幾個衣著華貴的男人圍坐桌旁,每個人的臉色都像家里死完了一樣難看。
主位上,卡爾奇斯城最大的糧食商人,由于其龐大的勢力與商業鏈條,被人尊稱為“波頓伯爵”,胖得看不見脖子。
他沒有咆哮,只是聽著各位來客的攻擊謾罵聲,用一根銀叉慢條斯理地切割著盤中的牛排。
“波頓大人,”一個瘦削的珠寶商哭喪著臉,“我的貸款利息被那個剛上任的小白臉兒砍了九成!那可是我準備用來買下城南礦山的錢!”
“我的礦山契約,就是從一個破產富人手里‘買’的!可那個該死的領主要當著全城人的面燒了!”
“凱文在的時候哪管過這些!他這根本就是要我們的命!”
密室里一片壓抑的躁動。克蘭的每一條政令,都像一把刀狠狠剜在他們的心臟上。
“哭?有用嗎?”
波頓終于開口,聲音很輕,卻讓所有人閉上了嘴。
他將一塊切好的牛肉塞進嘴里,細細咀嚼,然后用餐巾擦了擦嘴唇。
“算計損失是蠢貨才做的事。現在要考慮的,是怎么把他從那個位子上,體面地請下來。”
“請下來?怎么請?”
一個商人哆嗦著,“他可是殺了凱文的瘋子!他手下那幫人,個個都不好惹!”
“蠢貨,誰讓你去動刀子了?”
波頓冷笑一聲,肥肉堆積的臉上,那雙小眼睛里閃著精明的光。
“對付一頭闖進瓷器店的野狼,沒必要比他更兇。你只需要讓他相信,店里所有的東西,都涂滿了毒藥。”
他環視眾人,聲音壓得更低。
“他不是承諾食物管夠嗎?很好。明天,我們每家都捐出一部分糧食,送到市政廳門口,就說是響應新領主的號召。”
“什么?”珠寶商愣住了。
“蠢貨。”波頓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這是捧殺。我們要讓他相信,我們是順從的,是支持他的。讓他把精力放在對付那些不合作的‘頑固派’身上。”
“然后,”波頓的笑容變得陰毒,“派我們最可靠的人,混進那些領救濟糧的賤民里,散播消息,就說領主府的糧食里摻了雜質,吃了會生病。”
“再派人偽裝成被舊貴族欺壓的平民,去他的‘申訴處’,遞交假的證據。讓他去審判,讓他去抓人。抓錯了,他的信譽也就崩盤了;抓對了……我們就犧牲掉幾個無關緊要的倒霉蛋,讓他以為自己贏了。”
“他要重建城墻,我們就主動降價提供石料和勞工。但在工地上,隔三差五地‘意外’死幾個人。讓所有人都覺得,給新領主干活,不吉利。”
波頓站起身,肥胖的身軀將那燭光擋得嚴嚴實實,本就肥胖的身軀在墻上投射出巨大的陰影。
“他想當救世主,我們就聯手把他捧成神。然后,再讓他從神壇上,狠狠地摔下來。”
密室里的商人們對視一眼,臉上的恐懼,被一種更深的貪婪和惡毒所取代。
看著周圍恍然大悟般的人群,波頓重新舉起酒杯。
“記住,民眾的愛戴一文不值。當他們發現,追隨這位‘仁慈’的領主,不僅拿不到承諾的好處,反而會招來厄運時……”
他眼神陰鷙,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他們會親手把這位英雄,綁上絞架!”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