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河航道上,一艘中型船只順流而下。
船頭,克蘭的黑色大衣被河風灌滿,獵獵作響;莉雅立于他身側,陪他欣賞著江景。
“沒想到,這一天還是來了。”
看著身旁的莉雅,克蘭不禁有些感慨。
當時他坐在酒館里喝悶酒的時候,何曾想過一個區區幾百人的破落小村,居然能拿下數萬人的卡爾奇斯城?
“克蘭,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莉雅抱住克蘭的手臂,輕輕貼了上去,“我始終相信,你會把最好的生活帶給你的領民。沒必要有任何負擔,你是去拯救他們的。”
“莉雅,有你真好。”
轉過那則熟悉的河灣,卡爾奇斯城的灰白輪廓刺入地平線。雖然是第三次來到這里了,但克蘭依舊被它的宏偉所震撼。
只是他忽然發現,卡爾奇斯城城門的位置,居然多出了一個巨大而對稱的豁口。
斷口平滑如鏡,仿佛某位神明用狂瀾生生分裂了這片天地;一道深不見底的裂谷從豁口筆直貫入城內,數百米的裂痕將大地撕裂。
“七階劍圣,恐怖如斯。”
克蘭吐出幾個字,聲音壓得很低。
這道劍痕,比他的重炮陣地全力齊射幾十輪的破壞力更加純粹,也更加恐怖。
是瑟芮婭。
那個尋找莉雅的精靈劍圣,來過這里。
只是,她進城的方式似乎比他預想的要激烈的多。
船只靠岸,哈維斯與瑪洛恩早已在碼頭等候,他們身后,幾名親衛正在驅散一群試圖哄搶碼頭貨物的流民。
“領主大人!”兩人快步上前,身上還沾著塵土。
克蘭的目光越過他們,掃了一眼混亂的碼頭和遠方那道劍痕豁口,眉峰一挑。
瑪洛恩的臉上滿是疲憊:“領主大人,我們按照您的計劃圓滿達成既定目標。凱文的衛隊本就軍心渙散,得知凱文的死訊后更是毫無戰意。
前天早上,城防隊長試圖鎮壓民眾引發了沖突,我們的人及時出手,繳了他們的械,全程無人傷亡。”
哈維斯則遞上一份簡報,語中透著壓力:“輿論攻勢很成功,但凱文死后,權力出現了真空。我們的人手不足以管制全城,只能勉強維持幾個關鍵區域的秩序。
您也看到了,這里還有不少流民,需要抽調人手維持秩序,現在,整座城市都在觀望,或者說,在懷疑。”
“懷疑是正常的,如果他們不懷疑反而欣然接受,那才是有鬼了。”
克蘭邁步下船,又牽著莉雅的手,小心地扶她踏上棧橋站穩。
他環顧四周,發現周圍還算安靜。
“帶我去城中心廣場,是時候讓卡爾奇斯城認識一下它的新主人了。”
穿過被一劍劈開的城門,從那道巨大裂縫旁走過,如同走過巨獸的骸骨。
一路走來,街道上店鋪緊閉,行人稀少,偶爾從窗后投來的目光,充滿了麻木、恐懼和審視。
也是,對于大部分市民來說,就算凱文死了,也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凱文出現,這幫貴族沒一個好東西,
城中心廣場,人頭攢動,卻死寂一片。
數千人聚集在這里,他們不是歡迎,更像是一種無聲的shiwei。
克蘭在哈維斯和瑪洛恩的護衛下走上臨時高臺,所有目光瞬間聚焦于他一人之身。
他環視下方,看到了失去兒子的母親,看到了在苛政下佝僂了脊梁的老人,看到了臉上刻著與年齡不符滄桑的年輕人。
他沒有開口,任憑那股無形的壓力攀升至。
獨屬于他的演講,即將開始,
就在這時,人群中走出一個身材魁梧的獨臂老人,他穿著老舊皮甲,胸前掛著一枚褪色的帝國士兵徽章。
他走到高臺前,單膝跪地,聲音沙啞但洪亮:“尊敬的領主大人!凱文·克蘭已死,可他留下的傷疤,依然撕裂著我們的血肉。
我們……我們還能相信誰?您也是克蘭家的血脈,請告訴我們,您與那個殘暴的凱文,有何不同?”
人群騷動起來,這番話點燃了他們壓抑已久的怨氣。
克蘭抬手,往下虛壓。
廣場再次安靜,但這一次,所有人都等著他的答案。
“我和他不一樣的地方很多。”
克蘭的聲音穿透空氣,清晰地送入每個人耳中,“但有一點,你們必須記住。”
“凱文·克蘭,那個壓榨你們、荼毒你們的暴君……就是我殺的。”
死寂,比剛才更徹底的死寂。
“覺得我濫殺,還是殘暴?可你們又是否清楚,他勾結邪教、殘害領民、私鑄劣幣、洗劫商船、毒害血親,還覬覦我的領地!”
“三天前,他率軍攻打冷杉領,想要我的命,但他沒能如愿。我殺死他,是為復仇,是為所有被他迫害的亡魂伸冤,更是為帝國穩定邊境!”
克蘭的視線回到那名老兵身上。
“你問我和他有什么不一樣?我現在來告訴你。
我來,不是為了征服。冷杉領的土地,足夠養活我的子民。我來到這里,是為了終結這場暴政!”
他望了一眼那名老兵,大聲地向臺下全體民眾宣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