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鹿狂奔在無垠的雪原上,四蹄翻飛,刨起的雪沫在身后拉出長長的白線。
沒有月色的荒野,目之所及皆是雪原。
而這一段路,小狼女刻俄柏只能選擇獨行。
她緊緊抱住鹿角,冰冷的風刃割得她臉頰生疼,雙手也已經有些脫力了,可越是這樣她就越不能放手。
她好想哭,可熱淚剛涌出眼眶就被寒風所凍結。
烏圖最后的身影,那個熊熊燃燒的火炬……在她腦海里不停灼燒著,烙印下無法磨滅的痛楚。
“往南走!千萬別回頭!”
這是她聽到的最后一句話,也是烏圖的遺。
雪狼部落以北的區域已經完全被尸鬼所占據了。南方,逃到南方才有活路。
這個念頭支撐著這位年僅十四歲的小狼女,在幾乎凍僵的身體里壓榨出最后一點力量。
馴鹿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粗重的喘息在寒夜里凝成白霧。
它也累了,從雪狼部落逃亡至今,它一刻也沒有停歇。
更重要的是,烏圖往它屁股上刺的最后那一刀太狠。
持續失血加上過度運動,要不是求生本能驅使,它也早涼了。
對于狼族獸人來說,在夜間視物不成問題,但這里……是不是太過安靜了?
刻俄柏不安地扭動了一下狼耳,她嗅到空氣中那股熟悉的腐爛腥臭,似乎比之前更加濃烈。
馴鹿突然停下腳步,焦躁地刨著前蹄,喉嚨里發出不安的低嘶。
突然,刻俄柏聽到了一聲細微吼聲,身旁的積雪突然塌陷,十幾只潛伏在雪層下的尸鬼突然現身。
它們比之前遇到的尸鬼更加干癟,動作卻透著一種詭異的迅捷。
難道連南邊也已經出現尸鬼了嗎?那她還能逃去哪里?
可再往南邊的話,那就是人類的城市了……
情急之下,刻俄柏用力拍打馴鹿的脖頸,試圖讓它再次奔跑。
但馴鹿似乎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釘在原地,只是驚恐地顫抖著,即使周圍的尸鬼已經包圍過來,它也不肯再邁出一步。
尸鬼的黑影越來越近,骨骼彼此摩擦的“咔嚓”聲清晰可聞。
它們空洞的眼窩里,似乎跳動著慘綠的鬼火,直勾勾地鎖定著她這個鮮活的生命。
“快跑啊!”
刻俄柏帶著哭腔喊道,聲音卻被風吹散。
一只尸鬼猛地撲了上來,腐爛的爪子抓向馴鹿的后腿。
馴鹿發出一聲凄厲的悲鳴,劇痛讓它將刻俄柏掀翻在地。
冰冷的雪灌進她的脖頸,刺骨的寒意瞬間傳遍全身。
她掙扎著想爬起來,卻看到更多的黑影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
馴鹿倒在地上,很快被幾只尸鬼淹沒,哀嚎聲很快戛然而止,撕咬聲和骨頭碎裂聲令人頭皮發麻。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刻俄柏吞沒。
她拼命掙扎想要反抗,但數十只尸鬼已經向她慢慢靠近,嵌滿爛牙的顱骨朝她露出獰笑。
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一只冰冷骨手抓住了她的腳踝,然后是手臂,任她如何努力都掙脫不得。
烏圖叔叔……對不起……
一束清冷的月光突然映照在她的臉上,那是一種挽留,仿佛連這月亮也不甘這樣一個鮮活生命即將消逝。
月亮?月亮什么時候出來了?
透過尸鬼群的縫隙,刻俄柏最后看了一眼月亮,這殘忍的月光倒映在瞳孔之上。
夜空中一輪圓月高懸,灑下慘白而詭異的光輝,將雪地映照得如同亡者的國度。
然而,正是這帶著絕望的一眼,卻仿佛突然間有無數根燒紅的鐵針在刺穿她的骨髓,撕裂她的血肉。
“呃啊——!”
劇烈的疼痛之下,她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抽搐。
她身旁的尸鬼全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彈開,撞在遠處的雪堆上,散成一地碎骨。
周圍的尸鬼似乎也察覺到了異樣,動作遲滯了一下,空洞的眼窩里流露出一種近乎茫然的情緒。
刻俄柏感覺自己的骨骼正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皮膚下仿佛有什么東西要破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