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一只,忍不住笑出聲:“這手藝,怕是這個年紀才做得出吧?”
    想到如今那位神情冷峻、說話帶著寒氣的蓮兒,小時候竟也有過這種愛好,不免覺得有幾分滑稽。
    再往前走幾步,書桌上攤著幾卷紙札。
    我狐疑地瞥了眼門外,見無人注意,便輕手輕腳地坐下,抽出一卷翻開。
    第一頁全是教務瑣記,寫得規整細密。
    到了第二頁,卻見上頭寫著:
    “爹囑我近日須注意教中風聲。無風不起浪,可這風,卻有可能平地而起。吾不解,遂觀風。今晨東南風,無雨。午后西風,無雨。入夜西北風起,溫和,無礙。”
    我“噗嗤”一聲笑出來。
    這小蓮兒倒真是聽話,叫他“觀風”,他還真每日記風向。
    只是顯然沒聽懂他爹那“風聲”的暗喻。
    我摸著下巴,回憶起那批闖進來的朝廷兵。
    倘若真有“風”從宮中吹來,那便不只是天象,而是政亂的前兆。
    如果真像傳所說,舊朝覆滅之前,血蓮教若真藏著什么與宗室相關的秘辛……那這“風”可就有些不尋常了。
    我心念一轉,又翻到下一頁。
    上面寫著的,卻是一段瑣事:
    “今日與花相對弈,吾勝。花相雖強作鎮定,然眉目間郁氣未消,似有一口氣憋于胸中。次日復戰,吾暗讓一子,花相遂展顏,若得大勝。”
    我差點笑出聲。
    這位花相人小鬼大,平日端得像頭孔雀,連輸一盤棋都能記恨到第二日。
    蓮兒倒也真寵他。
    看來此人雖為教中二把手,卻頗有幾分驕矜之氣。
    我合上札記,暗自搖頭:這要是長大了,混進朝堂,真做一個大官,非得天天給他氣出三口血不可。
    正笑著,忽然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
    糟糕!
    我趕緊將札記放回原處,一個俯身,鉆到書桌底下。
    門被推開,進來的正是花相。
    我屏住呼吸,只見他神情不悅,先在門口頓了頓,又似在自自語:“怪了,明明聽說那家伙在這附近晃悠,怎么不見了?……哼,八成又偷懶去了。”
    他走到書桌前,隨手撫了撫桌上的冊子,忽又嘆道:“教主啊教主,你倒是心寬。朝廷那群狗東西逼到門口,你還想著閉關。”
    我心頭一震。
    花相又低聲道:“據說那批兵是為舊朝的‘龍骨令’而來……若真在咱們教中,那可麻煩大了。”
    我豎起耳朵,幾乎要屏住氣。
    龍骨令?
    這名頭我從未聽蓮兒說過,但只聽“龍骨”二字,便知定與皇家有關。
    花相沉默片刻,又輕聲補了一句:“若讓教主知道此事,恐怕又要執意護人不護令……那時,我便得另想法子。”
    原來這位二把手,嘴上說忠,心里早盤算著自己的主張。
    如果當日他不失蹤,又會作如何打算?
    我在桌下暗嘆:蓮兒啊蓮兒,我們再不找出關鍵點,將劇情推回正線,你身邊這位“紅人”,怕是要給你捅個天大的簍子。
    花相站了好一會兒,似乎又記起什么,從袖中取出一封信箋。
    只見他展開一看,神色微變,低低道:“月月紅……那叛徒,果然只是中毒,還沒死。”
    月月紅?
    我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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