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
    我與木蒼離翻越半夜的山,早就腿軟得不成樣子。
    前腳才避開一撥八王爺的暗衛,后腳爬藤又被山風吹得直打哆嗦。此刻實在撐不住,只得在崖壁上找了塊能遮風的石頭窩進去。
    這崖壁陡峭,風從山口刮來呼呼作響,吹得人腦殼都嗡。我們縮在后頭,像兩只被拔了毛的鵪鶉,抱膝打顫。
    都怪那八王爺的人追得緊。
    我包袱原本收拾得整整齊齊,干糧、銀兩、備用衣裳一應俱全。誰知木蒼離一句“快走”,我嚇得魂都沒了,包袱落在旅館里也不敢回頭。
    如今好嘛,逃出來是逃出來了,什么也沒帶。
    幸虧木蒼離比我機靈。
    他摸了半天懷里,掏出一塊還挺大的灰不溜秋的布。
    “這可是我的應急之物。”
    我瞇著眼盯著那塊布,那模樣,怎么看都像他洗了一半忘晾的汗巾。
    “……應急?”我狐疑地問。
    木蒼離有點不自在,清清嗓子:“是天蠶絲織的,冬暖夏涼,只是不太好洗。”
    “你是說,”我忍笑,“這腌漬玩意兒還是值錢貨?”
    他紅著臉沒答。
    我心想:天蠶要是有靈,此刻恐怕要從蠶繭里爬出來找他評理。
    但眼下風冷刺骨,也顧不得講究。那破布雖小,倆人一裹倒也能擋點風。
    我困得眼皮打架,正要沉下去,耳邊忽聽木蒼離低聲說:“他們應該追不上了。”
    “誰知道,”我含糊地答,“要真追來了,咱倆就直接跳崖,反正也差不多一死。”
    木蒼離沒接話,只輕輕“嗯”了一聲。
    這一聲,竟有些低沉。
    我迷迷糊糊地想著:這小子年紀輕輕,看著嬉皮笑臉,實則一肚子主意,不知是被誰調教的。也不知蓮兒與華商能不能找到我們,否則我、大哥,還有蓮兒,都得栽在這“毒”一字上。系統也真是的,連月月紅的解藥也不贈送一副,我這還叫男主么?!
    我不由得握緊了拳,心道:早晚有一天,我要脫離系統,我命由我不由天!
    這么想著,竟有點精神了。
    可木蒼離伸手拉了拉那塊織巾,似怕我凍著。我心里一跳,忙轉頭裝睡。
    山風呼嘯,我們在崖壁下一起擠著,半夢半醒。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覺頭頂一涼。
    風是涼的,光也是涼的。
    我迷迷糊糊地問:“天還沒亮嗎?咱倆睡了多久?”
    一陣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有大半天了,日頭都高了。”
    ……咦?這聲音怎么聽著怪熟?
    我眼皮一抖,猛地睜開——
    “八王爺?!”
    我一嗓子把木蒼離也驚醒了,他幾乎是瞬間拔刀坐起。
    只見前幾日還在城郊種花的八王爺,此刻端坐在一匹……不對,準確地說,是一頭“登山驢”上。
    驢毛锃亮,頭上綁著個流蘇小鈴鐺,一步一搖,叮當作響。那驢后頭,十余名金甲衛列隊而立,將我們圍得滴水不漏。
    陽光被擋得嚴嚴實實,頭頂自然就涼颼颼的。
    ——原來涼的不是天,是八王爺的臉。
    那臉黑得能滴出水。
    我小心翼翼地打量他,訕訕一笑:“八王爺,您……怎么在這兒?”
    八王爺微瞇著眼,語氣里透出一絲慵懶:“這句,似乎該我問。你們兩個,在這里做什么?”
    我腦中飛快打轉。木蒼離的手已經搭在刀柄上,指節繃得發白。
    我忙笑著道:“我們……來看日出的。”
    “日出?”八王爺挑眉。
    “對啊,都說北嶺的日出聞名不如見面。”我抬頭一指,正巧那一輪日頭耀眼得晃人眼,“如今一看,果然……如此……圓滿。”
    “圓滿?”八王爺冷冷一笑,“本王看你是圓謊。”
    我心虛地陪笑:“呵呵,王爺真會說笑。”
    木蒼離仍是一副戒備姿態。昨夜正是被八王爺的暗衛追得走投無路,才抄了這條小徑。如今這位爺竟親自登山——我懷疑他不單是巡山,更是打算“順便”收尸。
    我心頭發緊,卻又不敢露怯,只得繼續打-->>哈哈。
    “北嶺風景好嘛,”我硬撐著笑,“晨霧繚繞,日出壯麗,連風都比別處有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