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什么都沒發生。
沒有暗箭,沒有毒煙,沒有轟隆隆的塌方聲。
我長長吐出一口氣,整個人癱坐在棺邊。
我拿起那只銀盒,心里怦怦直跳。
說是銀盒,卻不若尋常首飾盒那般光華明亮,反倒是色澤沉暗,似是埋了許多年,表面覆著一層灰白的銹。
只是那銹一擦就落,底下竟露出一片細密花紋,像是有人用極細的刀鋒一點點刻出來的,繁復得叫人眼花。
我忍不住將袖子拂了拂,把盒面擦得更干凈些。花紋愈發清晰了——不是花,也不是鳥獸,而是一些看不出頭尾的怪紋,盤盤繞繞,似藤似蛇,纏繞成一個個細小的回環,隱隱又排成陣勢。我用指腹順著那回環摸過去,竟摸出幾處高低凹凸,似乎還可以轉動。
心里“咯噔”了一下:這怕不是個暗盒吧?
我試著擰動,卻不管哪一處都緊緊卡死,紋絲不動。我又用指甲挑了挑邊角,連蓋沿都撬不開。心里越發著急:既然死活打不開,這玩意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藏什么的?若真是陪葬的寶物,那總得有個法子取出來才對。
“咚——”
忽然一聲低沉的響動嚇得我一激靈,手一抖,差點沒把銀盒丟地上。轉頭一看,只見方魅正低著頭,在地上刨個小坑,沙沙作響,四蹄生風。我眨眨眼,沒明白它想干什么。
方魅卻繼續像剛才那樣用腦袋拱著我的手。
“你……你讓我騎上去?”我遲疑地問。
方魅甩甩耳朵,朝我齜牙,露出一嘴森白的獠牙。我后背一涼。
不是吧?這地方這么危險,我還要管華商和蓮兒,我可沒心思再飛檐走壁一次啊。
我抬眼看他們,二人依舊橫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心里發慌,雙手連連擺動:“不行不行,我不能走,他們還沒醒呢!”
方魅卻仿佛聽不懂我說什么,反而刨得更急,尾巴猛甩,濺得滿地灰沙飛舞。我又退了半步,抱著銀盒連連搖頭:“不去不去!你別急啊!”
方魅發出一聲低低的吼,像是要咬我。我嚇得后頸發麻,卻還是倔著不動。心里其實也慌:它帶我去哪里?萬一是更危險的地方呢?我這小身板可經不起折騰。
還沒想明白,忽聽得“呼”地一聲風響,方魅猛地低頭,一把把我從地上頂起來。我連驚叫都來不及,整個人就被拱到了它背上。銀盒差點脫手,慌忙抱在懷里,緊緊攥住它的毛發。
下一瞬,方魅四肢一收,縱身一躍,居然直直竄向石壁高處。
“哎哎哎——慢、慢點——”我話還沒喊完,耳邊風聲呼嘯,眼前忽然一黑,竟是沖進了一個狹窄得幾乎容不下人的洞口。
我整個人幾乎是貼在方魅背上,臉埋進它的毛里,鼻子被蹭得生疼,頭頂的石壁擦著頭皮過去,不時有碎屑落下,涼嗖嗖地掉進衣領里。
四周一片黑暗,只聽得它呼哧呼哧的喘息聲和利爪刮擦巖石的刺耳聲。
我心里七上八下,簡直恨不得把眼睛也閉上:這要是被卡在里面,豈不是死得很難看?我只好死命抱緊它,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生怕把自己卡成一塊肉餅。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的風聲漸漸停了。我小心翼翼睜開眼,只覺眼前一亮。
方魅一躍而下,我整個人跟著它摔進一處比剛才寬闊許多的地方,踉蹌著差點栽倒。
這里似乎是一間石室,四壁皆是整齊鑿出的石面,透著一種人工開鑿的痕跡。不同的是,墻上嵌著幾塊淡黃色的夜明石,散發出幽幽冷光,把整個石室照得青白森森,影影綽綽。
我正要喘口氣,忽然看見正中央——
一具尸身,就這樣靜靜躺在那-->>里。
我僵在原地,連呼吸都慢了半拍。
那人頭戴鎏金冠冕,冠下覆著一枚精致的金下頜托,把那早已枯朽的下頜骨穩穩托住。
雖已化作白骨,但牙齒森然齊整,仿佛在獰笑。
他身上的衣衫早爛得不成樣子,只剩些褪色的絲線,唯有腰間一條金腰帶還熠熠生輝,連細碎的紋飾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尸體并無棺槨,只是平平躺在一具石床上,雙手自然交疊于腹前,姿勢安靜得近乎詭異。
我打了個冷戰,下意識后退半步,卻被方魅用尾巴輕輕一拍,示意我上前。
“你讓我……看他?”我咽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