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商倒好,悠然自得地抬起折扇,往唇邊輕輕一掩,眼睛瞇成了細長的一彎月牙。那神情明晃晃寫著“坐看笑話”。他還故意咳了一聲,語氣酸得能滴水:“小恭恭,記得先脫外衣啊,別把人家嚇壞了。”
我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副使更是沒出息,正端著的酒差點嗆進鼻子里,咳得滿臉通紅。他立正坐直,慌慌張張地用手捂住臉,耳朵燒得跟蒸熟的蝦一樣,嘴里還小聲嘀咕:“教、教主……要不要我來?我……我可以代賭……”
最后是上官風流。那廝懶洋洋地倚著,哈哈一笑,朗聲道:“哎呀,這才有點江湖樂子。小兄弟,你若真輸了,我倒樂意替你收拾殘局。”
我當場兩眼一黑,扶著桌子才沒暈過去。
心里大罵:這他娘的不是賭場,這是勾欄院分號吧?!
我盯著那賭桌,心頭響起一百個打退堂鼓。可眾人眼神齊刷刷盯著我,尤其是粉荷姐那勾魂的媚眼,逼得我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個……稍等。”我猛地一拍大腿,表情正經無比,“上桌之前,先要出恭,去去就回。”
說完,不等眾人反應,我已經一溜煙兒地鉆去了后院,腳底抹油比兔子跑得還快。
繞過后門,迎面正好有幾個小販沿街擺攤,一個賣糖葫蘆的,一個賣木雕的,最中間擺著花花綠綠絲帕頭巾的,正吆喝得熱鬧。
我眼睛一亮,沖過去一把抓住攤主:“快!你這攤我包了!”
攤主愣了愣:“包了?公子您怕是認錯地兒了,我這布頭可不下五十兩啊!”
“五十兩?小意思!”我大手一揮,假模假樣地擺出一副豪闊神態,“等我贏了錢再付你,先讓我用用!”
攤主還沒回過味兒,我已經撲上去,把一疊疊手帕布巾全往自己身上招呼。
紅的,綠的,紫的,金絲邊的,全都疊疊疊往我身上纏。頭上纏了一圈又一圈,像戴了個開花的錦帽;脖子掛了七八條,差點把我活埋;胳膊上還系著兩個蝴蝶結,胸口更是撲簌簌地垂下五顏六色,走一步跟五彩大公雞似的晃。
照了照銅鏡,我差點沒把自己笑岔氣。
這造型,倒像個新年舞獅子前的花架子。
“行了行了,就這樣!”我吸了口氣,把腰板一挺,學著高手風范,慢悠悠地挪回賭場。
——結果剛一推門進去,整個場子轟然一靜。
骰盅的叮當聲停了,起哄的賭客噎住,連粉荷姐都瞪大了眼,仿佛見了什么稀世怪物。
我假裝若無其事,一步一步往賭桌挪去,每一步身上的帕子都嘩啦啦亂飛。
眾人眼都直了。
華商第一個忍不住,直接把扇子拍到桌上,笑得整個人直顫:“哈哈哈哈!小恭恭,你這是上賭桌還是上花轎啊?!”
副使原本就容易臉紅,這下徹底捂著眼睛不敢看,指縫間卻偏偏偷瞄,憋得雙肩一抖一抖。
上官風流半個身子都軟在椅子上:“妙啊,妙啊……賭桌從沒見過這樣的陣仗,今日開了眼。”
至于蓮兒……他一雙眼冷冷盯著我,黑到不見底。若不是當著一屋子人,我懷疑他已經拔劍,把我和這滿身手帕一塊兒挑飛出去了。
“呵呵。”我硬擠出笑,往桌邊一坐,拍拍胸口的絲帕流蘇,“怎么?上桌總得有點氣勢吧!”
粉荷姐先是怔住,隨后媚眼一挑,笑得前仰后合:“弟弟真是個妙人兒,竟這般有趣——”
她手指勾起骰盅,輕輕一搖,清脆的聲響頓時在廳里炸開。
第一局,終于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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