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蒼離見我不再聒噪,眼角也終于放松了一些。他拍了拍我肩膀:“走吧,這地方雖說是外院,待得久了也不妥。”
我朝木蒼離擠眉弄眼:“嘖,咱們可算有了個正兒八經的發現。”
木蒼離似是懶得搭理我,只瞥了我一眼:“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還能打什么主意?這不是線索嗎?你想啊——劉小姐半夜撞‘鬼’,連喊幾夜,非說屋里有個披甲長刀的大將軍,結果我們一查,房中藏著一塊寫著‘卓’字的玉扣。我看,這‘卓’姓男子——八成就是她閨房的常客!”
我邊說邊點頭,語氣激昂得跟破了命案似的。
木蒼離卻“嘖”了一聲,冷靜得仿佛已提前跳過結局:“你倒是講得順溜,就是……哪來這么巧的事?”
“啊?”我一愣,“怎么就不巧了?你看這玉扣做工,貴氣得很,說不定是某世家子弟,一不小心就……掉人姑娘梳妝盒里頭了。”
“你見過誰談情說愛,偏將定情信物藏胭脂盒里的?”木蒼離望著我,似笑非笑,“人家姑娘要真私通,也不至于藏得這么草率,一不小心就會被侍女給翻見。”
我皺了皺眉,有點被噎住了,木蒼離卻忽然道:
“你等等。”
我一愣,看向他。
他盯著那枚玉扣看了幾眼,忽然冷靜下來,語氣一轉:“你不覺得這玉……纏得奇怪?”
我低頭瞧了眼紅線:“奇怪?哪兒奇怪?不就是……纏了兩圈,藏著點?”
“不是普通的纏。”他指了指線結,“你只瞧那玉扣的紅線纏法,就知不是男女私物。那線纏的是‘北門引魂式’,一般用于哀亡祭衣之上,用于縫合死者遺物。若真是定情之物,你見哪個姑娘把佩玉纏得跟送葬似的?”
我:“……”
我張了張嘴,良久才訕訕開口:“所以你是說……這玉,不是情人送的?”
“反而像是——她藏來悼念某人,或者說,這玉扣是別人給她的,卻未必與私情相關。”
我揉了揉鼻尖,忽然有點羞愧:我果然是個靠腦補活著的男主。
木蒼離見我悻悻模樣,罕見地沒有再諷刺我一句,反而低聲道:“不過你提醒我了,這玉扣雖不能說明私情,卻有主名在,‘卓’姓不常見,查一查此地是否有此人,也算是個方向。”
我點頭:“那得先找個知道本地族譜的。”
“顧兄或可問問。”
于是我們原路折回,顧子續已站在廊下看我們許久,手中執著一卷文書,神色雖平淡,但那眼神明明白白寫著:你倆又去干了不該干的事。
我一臉心虛,主動道:“顧兄,剛才在外院屋中——啊,不,屋子門邊,我們發現了一點可疑之物,不知可否請你幫忙查個名?”
“可疑之物?”顧子續眉頭一挑,“但說無妨。”
我小心翼翼掏出那玉扣,遞了過去:“此物刻著一個‘卓’字,不知這‘卓’姓在這城中是否有人家?或者說……是否曾與劉家有所交集?”
顧子續接過玉扣,眉宇一凝,指腹緩緩摩挲過那雕花紋理,片刻之后輕聲道:“這雕工……似曾相識。”
我豎起耳朵,等他說下文。
果不其然,顧子續目光微沉:“這玉的質料乃滇南玉田上品,雕法為‘雪鶴伏嶺’,唯卓氏一脈慣用。若我所記不錯,乃是中書令府中舊制。”
我聽得心頭一跳,幾乎脫口而出:“你是說——朝中那位卓尚書?”
顧子續點了點頭,語氣愈發沉穩:“卓氏乃當朝重臣,累世書香,府中所制物件極為講究,此扣便極可能出自其家。但……”他頓了頓,“中書令府早在三年前遷回京中,其人此后從未再至河州。這物,何以現于此地,又為何藏于劉小姐梳妝匣中?令人疑竇叢生。”
我腦中“啪”地一閃,一個念頭躥了出來:“會不會……是早年遺留的舊物?說不定卓家有人留下來過,或是有人從京里帶來送給她的……”
木蒼離挑了下眉,似是察覺不妥,卻沒立刻開口。
顧子續卻已經-->>輕輕搖頭:“卓氏一門素以端謹著稱,祖上曾立家訓,凡子弟不得私贈女子信物,以免清譽有損。更遑論這等刻字玉扣,本應是正服配件。”
我咽了口唾沫,心里那點“情郎私奔”的小算盤頓時涼了大半:“那……莫非有人假托卓氏之名送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