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也不是只知道搗亂。
偶爾我也會把廚房剩下的米粒捧去喂院前那只瘸腿的灰貓,順手把柴房里被雨打濕的柴火拿出來晾曬,甚至在某個無聊午后幫院后果樹修了幾枝病枝,雖說修著修著就變成了“看它不順眼全砍了-->>”的架勢……但誰叫我手癢呢。
第五日,寨中竟有幾個小孩子偷偷溜來后墻外看我。
他們在籬笆外探頭探腦,看到我便齊聲道:“傳說中的福人,真的是個活的!”
“聽說你一笑,山火都滅了,是不是真的?”
“你會飛嗎?真的能踩著風走山頭?”
我叉著腰站在院中,被一群山寨娃娃圍得水泄不通,腦袋上還頂著一頂不知哪來的紅綢花冠,滿院雞飛狗跳,小狗叼著我靴子,山雞啄著我衣角。
“福人哥哥,你不是說會騎山豬追山雀嗎?快表演一個!”一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眨巴著眼睛問。
我:“……”
我這不是一時嘴賤,信口胡謅來著嗎?
可偏偏這幫小屁孩當了真,一個個睜著比銅鈴還圓的眼睛看著我,神情無比虔誠,仿佛我下一刻真能駕豬騰云。
“要看!要看——!”他們齊聲喊道,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
我咬牙嘆氣,一臉正色地舉起那瓶早被我抹得锃亮的空驅蟲膏,往掌心猛地一抹,咕噥一句:“既然你們誠心誠意地請求了,那我便大發慈悲,演上一段——山豬追山雀!”
說罷,我雙手撐腰,原地一跳,嗷一聲怪叫,學著豬哼哼,兩腳交錯飛奔三步,撲倒一只紙糊山雀(其實是前幾日我閑來無事扎著玩的風箏),然后故作神情凝重,嘆道:“唉,這山豬,一生所求不過一只山雀,可這雀兒飛遠了,豬便一頭撞死在情路上——可悲可嘆。”
眾小孩看得拍手大笑:“福人哥哥瘋啦!福人哥哥是戲精!”
我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順勢倒在石凳上,擺手道:“今日表演到此為止。誰再來纏我,我就翻臉不認人!”
“翻臉也好看——!”
有人在后頭小聲喊了一句。
從頭到尾,我沒出過這道院門半步,卻將這方小天地鬧得雞飛狗跳、生氣勃勃。
只不過,有時候清閑得太過頭,總覺得——山雨欲來,風也起了。
如此又安穩過了幾日,山中天氣漸涼,連晨起的鳥雀都安靜了不少。
我在這神木寨的隱院里,日日被孩童圍觀、雞鴨追逐,竟也過上了幾日頗為悠哉的日子。蓮兒與華商自離寨那日便再無消息,我推測他們八成已經走遠了——一個回教總壇繼續當他的sharen不眨眼的血蓮教主,一個繼續游山玩水當他風流倜儻的折扇浪子。二人皆如風來水去,哪有我這等命苦命硬命中注定要被綁定的棄文男主運氣差?
我看著窗外落葉紛飛,掂量了一番自己的小命,終于下了決心。
是時候撤了。
臨行前,我尋遍整座寨子想向木蒼離辭行一聲,怎料這幾日他竟不在寨中。我在小院前假裝散步,順口問了院中那位掃地老仆,那老仆頭也不抬地嘟噥了一句:“三四日前便帶人馬下山了,好像進城處理什么急事,走得挺急,連早飯都沒吃完一碗。”
我心中大喜。
這不天賜良機?
我當即拍拍胸口道:“哎呀,那不礙事不礙事,木寨主貴人事忙,就勞煩老人家替我捎句話,說我有事要先行一步,來日再謝!”
不等老仆回應,我已轉身飛奔回屋,將早已收拾好的包袱背上,腳步生風。出了院門,我還一路哼著“行也思君、坐也思君、臨風獨唱不思歸”。
照著我先前套問出來的“安全路線”,我繞過神木臺,穿過林道,翻過南坡,再走幾里碎石坡地,沿著那條打獵用的羊腸小道往東折。走了大半天,腳底板快磨出老繭,太陽也快下山了,終于——終于!
我出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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