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血?
吳元目光看了眼罐子。
李嬸子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于是解釋道:“這是王老二家的黑子……
“那狗跟了他快十來年了吧,今天下午親手宰的。
“他打光棍到現在,一直養著這條黑狗作伴。
“但這次事情,他竟然把陪伴的黑狗殺了分血,倒是讓人有點意外。”
“王老二?”吳元想起清晨祠堂里那個身影。
“李嬸子,是不是昨晚上開門看到那個尋夫女人的那個?”
“對!可不就是他嘛!
“所以我也猜……可能是真被嚇到了吧,不然誰舍得?”
說著。
李嬸子忽然壓低嗓音,湊近道:“吳娃子,你別不信這些老規矩。
“德海老爺子當年可是尸山血海里爬回來的,他知道的東西肯定管用……”
吳元沒接話,只盯著門框上蜿蜒的血痕。
他小時候跟著爺爺在鄉下見過類似的陣仗——
有個老道士用黑狗血畫符驅“夜啼婆”,可最后病死的娃子還是埋了半坡。
后事還是爺爺帶著他去操辦的。
號令全村殺狗取血,這李德海……
難道還真知道一些事情?
……
深夜的望河村,靜得連狗都噤了聲。
白日里還此起彼伏的犬吠雞鳴,此刻全都安靜了下來。
吳元躺在床上閉目養神,耳朵在不斷捕捉著外面的動靜——
他想要見見那個尋夫女。
如果能見到,就知道對方到底是不是詭了。
此時。
外面的村子像被扣進了一口黑鐵鍋,連蟲鳴都凍僵了。
家家戶戶門窗緊閉。
黑狗血的腥氣混著夜露的濕冷在門口不斷縈繞。
村尾巴的土屋里。
王老二猛地從床上彈起來,腸子像被兩只手狠狠擰著打結。
“哎喲我滴親娘……”
他捂著肚子蜷成蝦米,冷汗瞬間浸透后背的汗衫。
沒想到這種時候忽然鬧肚子了!
王老二有心想要憋一憋,但這鬧肚子哪里是能憋就能憋住的?
因此他也只能頂著寒風出了被窩。
如今已經是十月份了。
山里本來就清冷。
在加上剛下了暴雨,這氣溫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
于是王老二哆嗦著摸黑套上件破棉襖。
領口還沾著白天殺狗時濺的血點子。
“這鬼天氣,一下雨就冷死人……”
他罵罵咧咧踹開屋門,夜風“呼啦”灌進領口,激得他打了個噴嚏。
這種村里的廁所,基本都是建在屋外頭。
王老二又不是女人,喜歡在家里邊放個黑桶。
就算有黑桶,那也一般是裝尿的。
拉屎還是要去外面解決。
院角的茅房蹲坑上結著薄霜。
王老二提著褲子蹲下時,聽見自己鬧肚子的聲音不斷響起。
他抬眼瞥見院門——
門框上糊著的黑狗血在月光下泛著烏光。
過兩天就是中秋了。
因此盡管還殘留烏云,但月光依舊刺破了云層。
一想到月滿團圓。
王老二此時不由得悲從心來:“黑子啊……”
那條陪他睡了十年的老狗,今天宰時連哀嚎都沒一聲,只用濕漉漉的鼻尖蹭他掌心。
“要不是李德海那老棺材瓤子發話……”
話沒說完,腸子又是一陣絞痛,他趕緊閉嘴。
“噼里啪啦”一陣響后。
王老二系褲腰帶時長長吁了口氣。
可剛走出茅房抬頭一看,他渾身汗毛“唰”地立了起來——
月光斜照下來,門口不知何時靜靜立著一個黑影!
“誰?!”
王老二手忙腳亂抄起墻邊的竹掃帚:“敢偷老子家東西,信不信打斷你的狗腿!”
他連忙往屋里沖去。
可離得近了,月光照亮那裙擺下擺——
藍布衣裙濕淋淋貼在小腿上,裙角還滴著水。
再往上看。
一盞油紙燈籠懸在半空,紙面糊著張哭喪臉。
王老二腿肚子一軟,掃帚“哐當”掉地。
是她!
昨夜開門時見過的瘋女人!
喉頭發緊,他梗著脖子吼:“滾!
“老子說了不認識你男人!
“再不走……再不走老子放狗咬你!”
吼完才想起黑子已經沒了,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那女人緩緩轉過半邊身子。
燈籠里散發出來的微弱光暈里,她嘴角似乎彎了彎。
王老二的視線卻像被磁石吸住,死死黏在那盞燈籠上——
燈紙薄得透亮,里頭燭火明明滅滅,映出紙面下隱約的紋路。
竟像無數細小的手指在抓撓……
一股說不清的邪勁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他鬼使神差往前挪了半步。
王老二嘴里喃喃:“這燈籠……長得還挺別致,怕不是什么古董……”
……
翌日天剛蒙蒙亮。
雞都還沒叫。
村東頭突然炸開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人沒了!王老二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