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巴車剛駛出市區邊緣。
柏油路兩旁的高樓漸漸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幾片光禿禿的田埂和歪斜的電線桿。
吳元靠在窗邊,開始想著見到爺爺之后的事情——
如今兜里也算是有錢了,他先打算請人把爺爺的老房子修一修。
同時還要留一筆錢在家里,得換成現金,爺爺不太會用什么銀行卡。
明天就帶爺爺來一趟城里,買點營養品買幾件好衣服……
正想著。
忽然間天色“唰”的一下暗了。
前一秒還是灰蒙蒙的午后,后一秒連車窗外的樹影都糊成一片混沌的墨色。
“轟隆隆——!”
炸雷毫無預兆地劈開空氣,震得整輛車都跟著嗡嗡發顫。
車頂的舊燈管“滋啦”閃了兩下,徹底熄滅。
車廂里頓時亂作一團。
抱著孩子的婦女“哎喲”一聲縮進座位,幾個打盹的漢子猛地彈直腰背,連司機都下意識踩了腳剎車。
坐在吳元前排那個女主播小袁,更是“哇”地驚叫出來。
“嘩啦啦——!”
雷聲未落,暴雨就兜頭砸下。
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砸在車窗上,密集得像無數小石子在瘋狂敲打玻璃,留下一道道扭曲的水痕。
吳元鼻尖幾乎貼到冰涼的窗面,只看見外面的世界徹底被雨幕吞沒——
路牌、田埂、遠處山巒的輪廓,全糊成晃動的灰白水影。
耳朵里灌滿了雨聲,尖銳又沉悶。
濕冷的風從門縫窗縫鉆進來,激起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
“媽的,這鬼天氣!”
司機老張嘟囔著,雙手死死把住方向盤。
雨刮器拼命搖擺,可擋風玻璃上還是水浪翻滾,能見度縮到十米開外。
他干脆把速度降到二十碼,車身在積水的路面上微微打滑。
吳元默默收回視線,指節在膝上輕輕一扣。
這雨來得有點古怪,倒像是有什么東西在云層里攪動……
不過他很快壓下念頭,只把外套拉鏈拉到下巴。
修煉之后對天象本就敏感,或許只是他的錯覺——
因為到目前為止。
并沒有感知到詭氣。
“這雨下得也太突然了吧?而且還這么大。”
后排一個戴草帽的老漢抹了把臉上的水汽,聲音發顫。
“我在這生活了快三十年,除了零五年發大水,真沒見過這么邪性的雨。”
“是啊,水都漫到腳脖子了!”
一旁旁邊裹著毛毯的胖嬸子出聲附和。
隨即有人朝著前頭喊道:“老張,你可千萬穩著點開啊!”
司機老張沒回頭,只從反光鏡里露出半張緊繃的臉:“放心,老路我熟……
“就是這鬼雨,連狗見了都知道得躲。”
他話音未落,車輪突然陷進一個暗坑,車身猛地一歪。
全車人集體倒抽冷氣,吳元下意識按住行李箱。
這點顛簸對他如今的下盤來說,自然不算什么。
別人都在東倒西歪,只有他穩坐釣魚臺。
“不行了!”
老張突然吼了一嗓子,聲音壓過雨聲:“再開下去真要出事!
“我先找個地方停穩當,等雨小了再說!”
聽到司機師傅這話,大家都表示理解。
確實這雨大得有點嚇人。
要是一個不慎,極為容易出車禍。
哪怕再著急回家,這種時候也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很快。
車拐上一條窄窄的土路岔道。
一下子就顛簸得更厲害了,泥漿也糊滿車窗。
十分鐘后。
中巴車開進了一個名叫“望河村”的小山坳里。
然后找了塊勉強算得上是空地的地方停下。
說是空地,其實只是兩戶土墻屋之間勉強能掉頭的泥坪。
四周堆著半人高的柴垛,幾只淋濕的土雞縮在檐下瑟瑟發抖。
時間在雨聲里黏糊糊地熬著。
起初大家還聊幾句家常,后來全蔫了。
吳元摸出手機看了眼——
下午兩點四十七。
可這傾盆大雨完全沒有要變小的跡象,一如開始時的猛烈、瘋狂。
車廂里又濕又冷,座椅墊子早被雨水浸透,涼意順著襲了上來。
前排小袁裹著外套有點哆嗦。
胖嬸子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來。
“這雨到底什么時候能停啊?”
她終于忍不住喊道:“我還要趕回去做飯呢!”
“再熬下去要得病的!”有個老漢抹了把臉上的水。
“這破車連個暖風都沒有,骨頭縫里都結冰碴子啦!”
這種老式中巴車上,基本上都是沒空調的。
平常夏天太熱,司機師傅腦袋上就吊一把小風扇解決。
其他乘客則只能通過開車窗吹吹風了。
因此這種時候,全靠身子扛著。
老張從駕駛座站起來:“都別著急!
“這望河村我來過三四回,村口老槐樹下住著個熟人老李頭。
“我這就下車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