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是黑壓壓一片面黃肌瘦、眼含悲憤的災民。臺上,秦猛巍然屹立,身旁是面如死灰、被捆縛跪地的縣令。
秦猛手持罪狀,聲若洪鐘,將縣令一樁樁、一件件的罪孽公之于眾:
“周口縣令周德福!爾受朝廷俸祿,不思報效,反趁大災之年,私吞賑災銀五千兩!-->>此其罪一!”
“歪曲朝廷新政,只清丈貧民田畝,虛報數額,強征重稅!此其罪二!”
“縱容衙役,搶掠百姓口糧、種子,乃至野菜樹皮,致餓殍遍野,民不聊生!此其罪三!”
“逼死民命十三條,逼反百姓無數,為白蓮妖孽張目!此其罪四!”
每念一樁罪,臺下百姓的怒火便高漲一分,哭喊聲,咒罵聲震天動地。
那周德福聽得渾身癱軟,但求生欲讓他兀自掙扎,嘶聲喊道:“我……我乃朝廷命官!爾等廠衛,安敢擅殺大臣?!你們無權殺我!我要上京告御狀!周閣老是我族叔,他不會放過你們的!”
“無權?”秦猛冷哼一聲,神色肅穆,猛地將懷中一物高高舉起!
只見那是一柄裝飾華貴、寒氣森然的寶劍,劍身靠近劍格處,赫然刻著“如朕親臨,先斬后奏”八個篆字!陽光照在劍身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也照亮了臺下無數雙期盼的眼睛。
“此乃太后娘娘親賜蘇無忌蘇掌印之尚方寶劍!蘇掌印有令,凡阻礙新政、禍國殃民者,無論品級,持此劍者,皆可先斬后奏!”秦猛的聲音如同驚雷,傳遍整個廣場,“周德福,你罪證確鑿,天理難容!今日,本官便代天行刑,以正國法!”
“不……!!!”周德福發出絕望的哀嚎。
秦猛手起劍落!
“咔嚓!”
一道寒光閃過,一顆大好頭顱滾落高臺,鮮血噴濺!
那無頭的尸身抽搐了幾下,便軟倒在地。
短暫的寂靜之后,廣場上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殺得好!”
“青天大老爺!”
“蘇公公萬歲!太后娘娘萬歲!”
無數百姓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淚水混合著多年的屈辱和此刻的快意,奔涌而出。他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朝廷懲治貪官的決心!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迅速傳遍周邊州縣。那些原本還在觀望,甚至打算陽奉陰違的官員,聞聽周口縣縣令被手持尚方寶劍的慎刑司提司秦猛當場公審斬首,無不駭得魂飛魄散!
“這……這蘇無忌是玩真的啊!”
“尚方寶劍……先斬后奏……這誰還敢亂來?”
“快!快按照朝廷詔書,老實清丈,不得有誤!”
秦猛這一劍,不僅斬了周德福,更斬斷了許多地方官僥幸的心理,極大地震懾了宵小,為新政的推行掃清了不少障礙。蘇無忌恩威并施的策略,通過這淋漓的鮮血,清晰地傳遞到了大昭的每一個角落。
“哎,人心……人心為何如此不齊?!”周明遠頹然坐倒在太師椅上,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許多。他千算萬算,算漏了人心中的公義與良知!
天下并未如他所愿般沸騰,蘇無忌的新政,雖然在部分地區受阻,但在更多地方,竟然真的在艱難卻堅定地推行著,并且開始顯露出穩定民心,災情平復的初步成效!
看著周明遠失魂落魄的模樣,一同密議的魏國公徐鵬舉眼中卻閃過一絲異色,他上前一步,低聲道:“周閣老息怒,事情或許……還未到最壞的地步。”
周明遠猛地抬頭看向他。
徐鵬舉臉上露出一絲冷酷而詭譎的笑容:“雖然阻礙改革之策未能竟全功,但好歹還是讓不少地方吏治更加敗壞,民怨更深了。這為我們‘養育’的白蓮教,提供了足夠的養分!”
他湊近幾分,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興奮:“根據最新密報,在白蓮圣女的統領下,吸納了無數活不下去的流民,如今已滾雪球般發展至數十萬之眾,對外號稱擁兵十萬!糧草兵器,在我等暗中資助下,亦頗為充足!”
周明遠瞳孔一縮:“他們現在到了何處?”
“兵鋒直指京城!”徐鵬舉用手在虛空一劃,道:“一路上,我已密令沿途各地衛所,只許佯攻,真放行!甚至……還‘不小心’遺棄了些許軍械糧草給他們。算算時日,最多半月,其兵鋒便可威脅京畿!”
他眼中野心勃勃:“到時候,京城震動,蘇無忌和太后還能指望誰?京營內禁軍雖在蘇無忌手中,但人數有限,且需護衛皇城。能依賴的,只有我們勛貴掌控的外禁軍以及從各地調來的勤王之師!他蘇無忌除非想京城陷落,否則就必須給予我們更大的兵權,讓我們統兵御敵!”
徐鵬舉計算著:“只可惜,這白蓮教雖有十萬之眾,但多為烏合之眾,真正能戰者恐怕不多。估計朝廷最終能給到我們直接統率的兵力,也就七八萬左右。但……這已經足夠了!”
他握緊拳頭,語氣斬釘截鐵:“我們無需速戰速決!只需依托險要,與白蓮教打成僵持之戰!仗打得越久,我們就能以‘兵力不足’,‘糧餉不濟’為由,不斷向蘇無忌索要更多的兵權、糧餉和自主之權!待到我們手握十數萬甚至數十萬雄兵,牢牢控制住京畿外圍……”
徐鵬舉沒有再說下去,但周明遠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屆時,大軍在手,刀鋒指向何處,就由不得蘇無忌了!逼迫太后還政于皇帝,讓他這個帝黨魁首輔政,將蘇無忌及其黨羽連根拔起,皆在翻手之間!
“養寇自重……擁兵逼宮……一切都得倚仗國公了!”周明遠聞激動的沖著魏國公作揖道。
“哈哈,一起努力,一起努力!”魏國公得意的道,仿佛已然看到自己被冊封為異性王,權傾朝野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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