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在角落陰影里的沈策,上前一步。
“臣在。”
“徹查此事。”女帝的語氣很淡,“首輔府的安全,由你親自負責。蘇卿需要什么,一律滿足。”
“臣,遵旨。”蘇云躬身。
“臣,遵旨。”沈策也躬身。
蘇云退出御書房,沿著宮墻下的白玉石路往外走。
剛走到宮門附近,一個面白無須的老太監,提著一盞燈籠,從側面的小路走了過來,像是在專門等他。
“首輔大人,留步。”
蘇-云停下腳步,認出這是常在女帝身邊伺候的王公公。
“公公有何指教?”
王公公佝僂著背,湊到蘇云身邊,壓低了聲音,那聲音像砂紙在摩擦。
“大人是聰明人,也是陛下的利刃。”
他渾濁的眼睛看了一眼蘇云,又迅速垂下。
“只是這宮里的水,深得很,淹死過真龍。蓮花看著是好看,可根子底下,全是爛泥。”
王公公說完,嘿嘿笑了兩聲,那笑聲聽著讓人頭皮發麻。
“咱家多句嘴,大人這把刀,別磨得太快,小心還沒砍到別人,先割了自己的手。”
說完,他也不等蘇云回話,提著燈籠,一瘸一拐地走進了旁邊的陰影里,消失不見。
蘇云站在原地,北風吹過,他卻感覺不到冷。
王公公的話,像一把冰錐,捅破了他所有的猜想。
皇后?
皇后不過是擺在臺面上,那朵看著好看的蓮花。
真正的根,那片爛泥,是那位久居深宮,看似與世無爭的……太后。
回到首輔府,蘇云一頭扎進了書房。
“耀祖!”
徐耀祖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
“先生!”
“去查!”蘇云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我要知道關于皇后母族的一切,他們的家徽,他們的歷史,他們家族里每一個人的動向。”
他盯著徐耀-祖,一字一頓地補充道:“最重要的是,我要知道他們和太后那邊,所有的關系,哪怕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送過一次禮,說過一句話,都給我查出來!”
徐耀祖心頭一凜,重重點頭,轉身就跑了出去。
沈策的身影出現在書房門口。
“大人,昨夜刺客的痕跡,查過了。太干凈了,就像有人提前為他打掃好了戰場。”
“我知道。”蘇云擺了擺手,“你派人,給我盯緊了宮里所有和蓮花沾邊的人。尤其是那些平日里在主子面前不怎么說話,上了年紀的宮女和太監。”
沈策領命而去。
書房里,又只剩下蘇云一個人。
他走到墻邊的輿圖前,目光落在長樂宮的位置。
他想起了李沐雪蒼白的臉,想起了她昏迷中無意識的囈語。
“……花……”
原來是這朵蓮花。
蘇云的手指握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這已經不只是朝堂上的博弈,他們動了不該動的人。
他從懷中,同時取出了那枚刻著“天”字的令牌,和那枚刻著“唯劍”的玉佩。
兩樣東西并排放在掌心,一個冰冷,一個溫潤。
張敬之用死,把他推上棋盤。
女帝用地宮,把他磨成利刃。
而那位他從未見過的太后,則用李沐雪的命,給他上了最狠的一課。
他再次拿出那張陳工給的羊皮地圖,用朱砂筆,將那幾條連接著長樂宮、御書房和冷宮的暗道,重重地描了一遍。
紅色的線條在圖紙上,像一道道流著血的傷口。
“這不是暗渠……”蘇云看著地圖,輕聲自語。
“這是命脈。”
是那位老太太,掌控著這座皇宮的命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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