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大人的請柬?”管家雙手捧著燙金的帖子,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抖。
蘇振一把奪過請柬,展開一看,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
請柬上寫得清楚,郡守設宴,邀請滎陽名流,特地注明,請蘇云蘇公子務必賞光。
而他蘇振,只是“攜家眷”的那位。
“欺人太甚!”蘇振將請柬狠狠拍在桌上,“他這是什么意思?這是在打我蘇振的臉!”
柳氏聞聲從內堂走出,看到請柬,臉上先是一喜,隨即又變得擔憂。“老爺,這是好事啊,郡守大人看重云兒……”
“好事?”蘇振怒道,“他一個被我趕出家門的逆子,現在倒成了郡守的座上賓!我這個當爹的,反倒成了陪襯!這傳出去,我蘇家的臉面往哪擱?”
一直沉默的蘇文放下茶杯,拿起請柬看了一眼,眼神深處閃過一絲陰霾。“父親,這宴,我們必須去。”
“去?去看他蘇云出風頭嗎?”蘇振氣不打一處來。
蘇文緩緩搖頭,聲音冷靜得可怕:“父親,不去,就是不給郡守面子。我們去了,反倒能看看,他蘇云到底在玩什么把戲,郡守又為何如此看重他。”
他頓了頓,補上一句:“而且,全滎陽的名流都會去。我們若是不在,別人只會說我蘇家心胸狹隘,容不下一個有才華的兒子。”
蘇振胸口劇烈起伏,最終還是咬著牙點了頭。“好!我倒要看看,他能得意到什么時候!”
……
郡守府,燈火通明,賓客云集。
蘇家一行人抵達時,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蘇振板著一張臉,蘇文神情倨傲,柳氏則顯得局促不安,目光在人群中不停搜索。
“蘇公子到!”
隨著門童一聲高喊,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望向門口。
蘇云走了進來。
他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白的青衫,干凈利落,與周圍的錦衣華服格格不入。他神情平靜,先是向主位的郡守和陪坐的徐明靜拱手行禮,然后目光掃過全場,在蘇家席位上停留了一瞬,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便移開了視線。
那眼神,就像在看幾個不甚熟悉的遠房親戚。
蘇振的臉色瞬間鐵青,手里的酒杯被他捏得咯吱作響。
柳氏的心猛地一沉,那點頭,比任何斥責都更讓她難受。
“蘇小友,快來,坐我這邊。”郡守熱情地招手,讓他坐在自己下首的位置,那個位置,甚至比許多官員的還要靠前。
徐明靜也撫須微笑,看著自己的弟子,滿眼欣賞。
宴會開始,歌舞升平,觥籌交錯。
酒過三巡,郡守站起身,對著眾人笑道:“今日請諸位來,除了共聚一番,也是想為各位引薦一位貴客。”
他側過身,指向身邊一位身穿四爪蟒袍、神情肅然的中年官員。
“這位,是自京城而來,巡查地方的王欽差,王大人!”
滿堂賓客皆驚,紛紛起身行禮。
王欽差抬了抬手,示意眾人不必多禮。他一雙眼睛銳利如鷹,掃過全場,最后落在了蘇云身上。
“郡守大人,”王欽差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威嚴,“方才你一直跟本官夸贊這位少年俊才,說他詩才驚世,書法絕倫,本官倒想親眼見識一下。”
郡守哈哈大笑:“王大人,這可不是下官吹噓。蘇小友的才華,有目共睹!”
王欽差看向蘇云,直接開口:“聽聞你才思敏捷,本官考你一考。我出上聯:煙鎖池塘柳。”
此聯一出,在場不少文人都皺起了眉。
這五個字的偏旁,分別是“火、金、水、土、木”,暗含五行,對仗難度極高,是個有名的絕對。
蘇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等著看蘇云出丑。
蘇云站起身,略一思索,便朗聲答道:“回大人,學生才疏,對不出此聯。不過,學生也有一聯,想請大人指點。”
王欽差眉毛一挑,來了興趣:“哦?你說來聽聽。”
蘇云不疾不徐地念道:“寂寞寒窗空守寡。”
王欽差一愣,細細一品,這上聯的七個字,偏旁都是“寶蓋頭”,同樣是巧思。
他沉吟片刻,竟也一時對不上來。
蘇云見狀,繼續說道:“學生不才,也想好了下聯。便是:伶仃寄宿宿寒家。”
話音落下,下聯七個字的偏旁又全是“人字旁”,與上聯對得工工整整,意境悲涼,渾然一體。
“好!好一個伶仃寄宿宿寒家!”王欽差猛地一拍大腿,眼中爆發出驚人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