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羽陽眼眶又開始發熱了。
朱和明自己一身傷,整整昏迷了兩天,好不容易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心疼他憔悴。
他沒有想到,遠赴敵國,他做好了會遭受凌辱虐待,命不久長的準備,得到的卻是一個皇帝如此的真心相待。
他壓回眼中熱意,聲音低啞的回:“我沒事,別擔心。”
沈寧朝外喚了一聲,汪漣連忙一路小跑進來,一迭聲的喊:
“哎喲喂我的陛下,您可終于醒了,奴才的心都疼得碎啦!”
沈寧不理會他的造作,輕咳了兩聲,指著宮羽陽問:“朕之前不是交待過,羽陽公子受了傷,要好生照顧嗎?你們就是這樣照顧他的?”
汪漣一聽,連忙在床邊跪下,為自己解釋:
“陛下,奴才萬死!奴才如何不知道羽陽公子是陛下心尖兒上的人,哪敢怠慢于他?
是公子見您昏迷,放心不下,一定要親自看顧才能放心,奴才實在勸不動他呀!”
沈寧一聽汪漣說“心尖兒上的人”云云,心里咯噔一聲,不想讓他誤會自己依然對他有企圖,一朝好感清零,連忙看了宮羽陽一眼,找補澄清道:
“胡說什么?你沒照顧好羽陽公子,還在這里狡辯,罰你一月俸祿!
以后再敢胡說,朕就罰你吃一個月糯米飯,看能不能粘住你的嘴……咳咳咳咳……”
他重傷才醒,這樣著急說話,也不知是哪口氣沒抽對,頓時嗆咳起來,只咳得臉色漲紅。
汪漣連忙膝行兩步撲到床前去給他抹胸拍背的順氣:
“陛下!奴才錯了!奴才多嘴!奴才罪該萬死!奴才這就去吃糯米飯!您還傷著,可千萬別動氣!”
宮羽陽的注意力一直在沈寧的身上,沈寧剛才偷看的那一眼他自然發現了,本還暗自想笑,聽到他氣急敗壞的澄清又覺心酸。
見他急得咳嗽,臉頰都紅透了,忙想上前,但地形不利,沒能搶得上。
自見第一面以來,大興皇帝給他的感覺都是陰晴不定、不怒自威的。
那時他被強留在宮中,又被語羞辱,最開始的印象屬實算不上好。
只是他身處弱勢,又孤立無援,只能受著。
后來他的那一場病好像嚇到了皇帝,自那以后,皇帝對他的態度來了個大轉變,絕口不再提要收他入床幃之事。
自從那句“你既不愿,那便算了”之后,好似真的對他沒了興趣一般。
哪怕他因為母妃之事主動送上門去,他也不為所動。
直到這次秋獵。
他對這位大興皇帝的印象一直是需要小心應對的,只怕一句話說錯,不但自己遭災,還要連累南元。
可是眼前會小心偷看還會惱羞成怒的朱和明卻打破了這個刻板的印象。
他好像不再是那個傳中喜怒無常、性情暴虐的皇帝,而是一個鮮活的、面對“心尖人”也會面紅耳赤的普通青年。
皇帝的心意已經昭然若揭,現在如此著急的解釋澄清,應是怕他會多想,不想讓他時刻擔心自己的處境。
帶著這樣的心意回想從前,朱和明的種種行為無一不是真正在為他考慮打算。
放他出宮、救他母妃,做了事,卻還要照顧他的顏面,用一貫高深莫測的云淡風輕來掩蓋自己的真實心意。
猶記得他出宮那天,朱和明來看他,坐在他的院子里,惆悵的說宮中寂寥。
他當時怎么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