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砂之蝎討厭砂隱村的風。
那風里混雜著干燥的沙礫,吹在人傀儡的外殼上,會發出細微的摩擦聲,破壞他追求的絕對寂靜。
但今天,這惱人的沙塵天氣,成了他最好的掩護。
一條早已被廢棄的地下沙道,曾是村子建立初期的秘密補給線。如今,它只存在于少數幾個老人的記憶里。
千代就是其中之一,蝎就是從千代那里知道的。
他如同幽靈,無聲地穿行在地下。頭頂上,是裝備了爆彈槍的巡邏隊走過的沉重腳步聲。那些新式的武器,他很熟悉,但他沒有興趣與之硬碰。
他的目標只有一個。
千代奶奶。
從沙道的另一個出口鉆出時,他已經身處村子深處。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每一塊磚石都與他童年的記憶重疊。
然而,這些記憶并未在他的內心掀起任何波瀾。
它們只是坐標,引導他走向最終目的地的坐標。
與此同時,砂隱村的長老議會,已經幾乎要拍桌子吵起來了。
畢竟,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七次會議了,就討論一個議題,卻始終沒有得出結論。
“我愛羅,你看看這個!”
千代婆婆的弟弟,海老藏,將一卷厚重的盟約狠狠拍在會議長桌的中央。卷軸上,巖隱村和云隱村的印記刺眼無比。
“巖隱和云隱的使者已經秘密接觸了我們。”海老藏的聲音因激動而有些顫抖,“他們承諾,只要我們砂隱村立刻斷絕與木葉所有的軍火貿易,并加入反‘鳴人霸權’同盟……”
他深吸一口氣,環視著在座的所有長老。
“他們將提供足以讓我們砂隱村徹底擺脫貧困的巨額經濟與物資援助!甚至包括割讓邊境線上,那片我們夢寐以求的、非沙漠化的珍貴土地!”
話音落下,整個會議室瞬間炸開了鍋。
“什么?非沙漠土地?”
“這……這是真的嗎?海老藏大人!”
“有了這些,我們的一部分后代就再也不用忍受這該死的風沙了!”
長老們激動得滿面通紅,貪婪與渴望在他們蒼老的臉上交織。
海老藏滿意地看著這一切,隨即把矛頭直指坐在風影主位上,始終一不發的我愛羅。
“風影大人!”他的稱呼里充滿了質問,“你為了和漩渦鳴人那點可笑的私人友誼,將我們整個村子都綁在了木葉的戰車上!現在,巖隱和云隱給了我們更好的選擇!你難道要為了自己,出賣砂隱村所有人的未來嗎?!”
“沒錯!我們不能再跟著木葉一條路走到黑了!”
“漩渦鳴人就是個瘋子!他會把整個忍界拖入戰爭的!”
指責聲此起彼伏。
我愛羅始終沉默地坐在那里。
直到所有聲音都平息下來,他才緩緩開口。
“這是分裂的陰謀。”
他的話語簡短而冰冷。
“陰謀?”海老藏氣笑了,“我愛羅,你看清楚!這是擺在眼前的巨大利益!是能讓我們村子存續下去的希望!你難道瞎了嗎?”
“短視的利益,只會帶來毀滅。”我愛羅站起身,葫蘆里的沙子發出沉悶的響動,“我不會同意。會議結束。”
他轉身就走,沒有再給長老們任何辯駁的機會。
“你……”海老藏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愛羅的背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村子高層的分裂,在這一刻,已然公開化。
蝎抵達了千代婆婆的隱居之所。
那是一間樸素的沙屋,和他記憶中的樣子幾乎沒有變化。
他藏身在窗外的陰影里,沙塵暴的呼嘯完美地掩蓋了他的存在。
透過窗戶,他看見了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千代婆婆比記憶中更加蒼老了,她正獨自一人,用一塊柔軟的布,仔細擦拭著兩具傀儡。
那是他父母的傀儡。
“倘若我能更負責一點,蝎是否不會走上這條路呢?那樣的話,三代火影大人也不會死去了,可是……已經許多年過去了,我快連后悔的資格都沒有了。”
老人的喃喃自語,斷斷續續地飄進蝎的耳朵里。
后悔?
蝎的內心毫無觸動。
這些脆弱的情感,正是他要拋棄的東西。
這一幕,非但沒能喚醒他所謂的人性,反而讓他那份扭曲到極致的“孝心”,和對“永恒”的偏執,變得更加堅定。
是的。
奶奶也該從這種無意義的衰老和悔恨中解脫出來了。
他要動手了。
他要將這個世界上最后一個與他有直系血緣羈絆的親人,也納入自己永恒的“藏品”。
就在他指尖的查克拉絲線即將彈出,準備破窗而入的瞬間。
屋內的千代婆婆,仿佛感應到了什么,擦拭的動作猛地一頓。
她緩緩回頭,那雙本該渾濁的眼睛里,迸發出一股令人心悸的銳利。
她的視線,穿透了昏暗的房間和呼嘯的風沙,死死地鎖定了蝎藏身的陰影。
“……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