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之國邊境。
角都并沒有與邁特凱一同返回木葉。
他帶著那個從廢墟中救下的少年,來到了一處更為偏僻、早已荒無人煙的村落外圍。篝火噼啪作響,將兩人沉默的身影投射在殘破的墻壁上,搖曳不定。
少年在顛簸中醒來,他看著眼前這個戴著面罩、只露出一雙綠色眼睛的男人,記憶的碎片開始拼湊。他記得那毀天滅地的戰斗,也記得這雙手臂將他從崩塌的瓦礫中抱出。
“謝謝您……”少年的聲音干澀而虛弱,但充滿了真誠的感激。他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對角都說:“我……我想跟著您。”
角都甚至沒有抬頭,只是繼續檢查著傷口,確認沒有感染的跡象后,才冷漠地吐出幾個字:“我不是什么好人,救你只是順手。”
少年卻異常固執,他看著角都,重復道:“我沒有地方可去了。求您帶上我。”
角都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篝火都發出了一聲爆響。他忽然感覺自己老了。
他從懷里掏出幾把制式苦無和幾枚手里劍,扔在少年面前的地上。金屬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先學會怎么sharen。”
角都的教學方式簡潔到了極致,也粗暴到了極致。沒有理論,沒有基礎,只有最純粹、最高效的殺戮技巧。
他抓著少年的手,強行讓他握住苦無,一遍又一遍地演示著。
“這里,是喉嚨。刺進去,旋轉,拔出來,對方就發不出任何求救。”
“心臟在這里。用盡全力捅穿,一擊致命,不要給敵人任何反撲的機會。”
“或者,切斷頸動脈。血會噴出來,很快就會死。”
每一招,每一個動作,都摒棄了所有花哨的架勢,只為了在最短的時間內,用最省力的方式,剝奪一個人的生命。
少年聽著這些血腥的教導,稚嫩的臉上滿是掙扎。
“如果不知道怎么賺錢,就去把有錢的人殺了。”角都補充了一句,仿佛在闡述一個天經地地義的真理。
少年握著冰冷的苦無,喃喃自語:“我……我不想當個壞人。”
“壞人?”角都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突然勃然大怒,一把揪住少年的衣領,怒喝道:“你以為自己是什么?是出生在蜜罐里的貴族嗎?你現在只是個一無所有的臭乞丐!你要是有錢有力量,想當好人就當好人,想當壞人就當壞人!現在,你沒得選!”
少年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怒火嚇得渾身一顫,但他沒有哭,只是咬緊了牙關,重新撿起地上的苦無,一次又一次地朝著樹干上刻畫出的人形標記投擲。
苦無劃破他的手掌,鮮血直流。他失敗了無數次,手臂酸痛得抬不起來,但每一次,他都固執地重新站起。
角都看著這一幕,有一瞬間的恍惚。他想起了自己在瀧隱村的瀑布下,為了一個飯團,獨自面對湍急水流和冰冷巖石的歲月。
三天后的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穿透薄霧時,角都將一把磨得锃亮的苦無和幾枚銅板塞進了少年懷里。
他站起身,背對著少年,聲音依舊冷淡:“男人應該要學會自己獨自面對生活。學會這些差不多了,以前都沒人教我。”
說完,他便邁步走入晨霧。
“等等!”少年在身后大聲喊道,“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
角都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身影很快被濃霧吞噬,只留下一句飄散在風中的話。
“不重要。”
獨自一人行走在荒野中,角都罕見地從懷里摸出一根皺巴巴的煙,點燃。他并不喜歡這種味道,只是偶爾會想起,很久以前,那個對他伸出援手,最后卻又被他為了瀧隱村的機密而親手殺死的村子前輩,就喜歡在任務結束后點上這么一根。
煙霧繚繞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人臨死前,既震驚又悲哀的眼神。
他只抽了一半,就掐滅了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