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斗笠邊緣連成銀線,三人踩著泥濘的山路緩慢前行。
    枯葉在積水里打著旋,遠處那個身影在雨幕中若隱若現。
    “慢著。”
    中年男子突然抬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青年立刻按住劍柄,雨水順著他的眉骨流進眼睛都顧不上擦。
    十步開外,那個青衣人仰面躺在山巖凹陷處。
    雨水拍打在他蒼白的臉上,竟在顴骨處積成小小的水洼。
    “父親,像是昏死過去了。”
    青年壓低聲音,靴底碾碎半截枯枝。
    他盯著那人腰間鼓脹的儲物袋,喉結不明顯地滑動了一下。
    中年男人沒有答話。
    他解下蓑衣遞給女兒,自己緩步上前。
    當指尖觸到對方頸脈時,突然“咦”了一聲……
    這人的皮膚竟比淋了整夜雨的山石還要冷。
    “神魂之所封閉,五臟移位。”
    男人收回探查的真氣,袖口沾到的雨水突然凝成冰晶。
    少女見狀急忙遞來手帕,卻見父親盯著自己腰間藥囊出神。
    青年突然拔劍抵住昏迷者咽喉:“萬一是仇家派來的……”
    劍尖在雨中蒸騰起淡淡的白霧。
    “哥!”少女一把按住劍脊,“你看他袖口的繡紋。”
    她指向青衣人衣袖內側……
    那里用銀線繡著半片樹葉,此刻正隨著呼吸微微發亮。
    中年男人瞳孔驟縮。
    二十年前在南央洲雪原,那個救下整支商隊的神秘修士,袖口也有這樣的標記。
    “用天闕丹。”
    男人突然解下藥囊。
    青年猛地抓住父親手腕:“您的寒毒……”
    “寒毒發作不過折我十年陽壽。”男人掰開兒子的手指,玉瓶在掌心泛著柔光,“但若見死不救……”他望向女兒清澈的眼睛,“道心裂痕會困住你們百年。”
    少女聞,接過藥丸將其送入傷者口中。
    青年別過臉去,劍柄上的纏繩被攥得咯吱作響。
    當黎明撕開雨幕時,青年背著昏迷者走在最前。
    他故意踩過水坑,卻在顛簸時總不自覺地托住那人膝彎。
    少女默默將雨氈蓋在陌生人頭頂。
    城門在晨霧中顯出輪廓時,守卒的咳嗽聲驚飛一群寒鴉。
    清晨的薄霧尚未散盡,街道兩側的商鋪已陸續卸下門板。
    青石板路上殘留著昨夜雨水的痕跡,在晨光中泛著微光。
    劉浩男一行人穿過幾條蜿蜒的巷道,最終在一座灰瓦白墻的宅院前停下。
    年輕男子劉琦氣喘吁吁地放下背上的傷者,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
    連續背人趕路,讓這位年輕力壯的修士也吃不消了。
    “吱呀”一聲,朱漆大門應聲而開。
    兩名身著青色短打的青年快步迎出,見到家主立即抱拳行禮。
    “家主!少主!小姐!”其中一人眼尖,立刻注意到劉琦背上的陌生人,“這位是……”
    “先別問這么多。”劉浩男擺擺手,聲音略顯疲憊,“把人抬到東廂房,小心些。”
    兩名家仆趕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將昏迷不醒的楊小凡接過。
    其中年紀稍長的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這陌生青年面色慘白如紙,嘴角還殘留著干涸的血跡,顯然傷勢極重。
    宅院門楣上“劉府”二字筆力遒勁,在晨光中泛著-->>古樸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