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87年底,我抵達鵬城南頭關的時候,我兜里總共就剩下80多塊錢。進特區是要邊防證的啊,我沒有,于是就花了50塊錢請當地人帶我鉆鐵絲網下面的洞,爬進了祖國改革開放的最前沿。”
“哈哈。”
白虎笑道:“我也在南頭關外鉆過洞,沒準咱倆鉆的還是同一個。”
“那咱們就以茶代酒,敬咱們鉆過的那個洞。”石億舉起了茶杯。
“敬那個開放的洞。”
白虎也舉起茶杯,跟石億碰了一下,然后倆人哈哈大笑。
“倆耗子還擱這惺惺相惜起來,都湯姆不是好東西。”一旁的高興撇撇嘴:“老子去哪兒都是正大光明地去,絕不走歪門邪道。”
干了那杯茶,倆人更熟絡了,石億接著道:“到了鵬城,我什么都干過,在建筑工地挑過磚,推銷過電話機還給內地老板干過導游。”
“其實在鵬城混得不如意的時候,我也后悔過。”
“我跟到鵬城出差的我們管道局的領導在鵬城的街頭碰到了,我問他我能不能回去,那位領導跟我說好馬不吃回頭草。”
“他的意思我知道,我們單位已經沒有我的位子了。”
“于是我咬牙在鵬城堅持,從底薪200元的員工,干到了底薪500塊的經理。但在那里干,收入畢竟是有限的,也沒什么發展前景。”
“去年四月窮省建省的消息傳來,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窮省將是我發家的福地。于是五月底我辭掉鵬城的工作,加入闖海人隊伍。”
“石廠長確實是個不安于現狀的人,不過機會不就是闖出來的嘛。”白虎端起茶杯虛敬了石億一下:“有魄力才有機遇。”
“哈哈。”
石億笑道:“到了窮省,我就后悔了。”
“十萬人才過海峽可不是吹的,大量內陸的人才涌進窮省,而剛剛建省的窮省其實沒有太多工作機會,好多人都找不到工作。”
“我剛到這邊的時候,街上熱鬧極了,談戀愛的、作詩的、彈吉他唱歌跳舞的,什么人都有。每個人都有夢想,就是沒錢沒工作。”
“唉!”
白虎嘆了口氣:“有多少拓荒者倒在了機遇之地的黎明之前。”
“是啊。”
石億也跟著嘆了口氣:“我在鵬城辛辛苦苦賺的那點錢,到了這邊沒過多久又扔進去了,為了糊口,我又干起了老本行——挑磚。”
“這家磚廠的老板是個洗腳上岸的農民,沒什么文化,根本不懂得管理,這家磚廠管理混亂,生產效率極其低下。”
“我用我在學校學到的管理知識以及社會上學到的經驗,向磚廠老板提出了建議,成功說服了老板,老板把我任命為廠長,我的工資也從開始的兩三百塊錢,增加到現在的一千多塊錢。”
“最近磚廠老板打算去干別的生意,想讓我把磚廠承包下來,就是承包費有點高。光承包費每月就得給老板八千塊錢,加上一百多號工人的工資以及其他成本,每月不賣十幾萬塊錢的磚都包不住成本。”
“因此我還在猶豫要不要把這個磚廠接下來。”
“是金子到哪兒都會發光的。”
白虎看石億的眼神滿滿都是欣賞:“誰要是得了石廠長這個優秀人才,可以說是撿到了狗頭金了。”
“白記者謬贊了。”
石億又給白虎的茶杯里添上茶,謙虛道,
“狗頭金?”
一旁賣呆的高興心里輕哼了一聲:“用狗頭鍘伺候他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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