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落鷹澗。
此地如其名,兩側峭壁如刀削斧劈,怪石嶙峋,澗底幽深,僅有凄冷的月光透過狹窄的崖縫,灑下零星斑駁的光點。澗中常年彌漫著淡淡的瘴氣,風聲穿過石隙,發出嗚咽般的怪響,平添幾分陰森。正是人跡罕至,sharen越貨的絕佳場所。
王云霄一身黑衣,如同融入了陰影,悄無聲息地潛行至約定地點——澗底一處被巨大落石半掩著的天然石穴入口。他并未急于進入,而是將神識高度凝聚,如同無形的觸須,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探去。識海中,七粒星辰緩緩流轉,讓他的感知變得異常敏銳,不僅能捕捉到最細微的靈氣波動,甚至能隱約察覺到環境中殘留的、屬于不同修士的微弱氣息痕跡。
片刻后,他確認周圍并無埋伏,只有石穴內傳來一道刻意壓制、卻依舊帶著幾分宗門修士特有的沉凝氣息,修為約在煉氣八層左右。正是李淼。
王云霄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身形一閃,便沒入了石穴的黑暗之中。
穴內空間不大,略顯潮濕,僅有入口透入的微光勉強照明。李淼果然已在其中,他同樣身著便服,負手而立,背對著入口,身影在微光下顯得有些模糊。聽到動靜,他緩緩轉過身,面容在昏暗中看不真切,唯有一雙眼睛,銳利如鷹,審視著王云霄。
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一時間,穴內只剩下澗底隱約的風聲和彼此輕微的呼吸。
“你膽子不小。”李淼率先開口,聲音低沉,不帶絲毫感情,“竟敢約見宗門執事。”
王云霄拱手一禮,不卑不亢:“李執事肯來,膽子也不小。晚輩并非約見執事,而是約見一位可能對現狀有所不滿的‘故人’。”
“故人?”李淼冷哼一聲,“你我之間,有何故舊可?”
“同在青云門下修行過,便是香火情分。”王云霄平靜道,“更何況,如今黑沼鎮這潭渾水,青云宗看似超然,實則恐怕也難獨善其身吧?晚輩這點‘微光’,或許照不亮前路,但燃起烽火,驚動一下水底的鱷魚,還是能做到的。”他話語中暗指瘴氣林事件,點明自己并非毫無還手之力。
李淼沉默片刻,眼中的銳利稍緩:“看來你不僅膽子大,心思也夠縝密。不錯,宗門現狀,確實不容樂觀。”他話鋒一轉,直指核心,“你傳信所‘借一縷清風’,是何意?莫非你以為,憑你區區煉氣三層,和那些上不得臺面的小玩意兒,就能撼動這黑沼鎮的格局?”
王云霄知道,此刻必須展現足夠的價值和清晰的思路。他直視李淼,語氣堅定:“晚輩不敢妄撼動格局,但或許能提供一個破局的契機。執事應當清楚,火云門霸道,玄丹門狡黠,暗影閣陰毒,三家爭奪礦脈,無論誰最終得手,對式微的青云宗而,恐怕都非好事。宗門如今沉默,是無力介入,還是……另有隱情?”他最后一句,問得意味深長。
李淼瞳孔微縮,深深看了王云霄一眼,似乎在權衡。良久,他嘆了口氣,語氣中透出一絲無奈和嘲諷:“隱情?告訴你也無妨。宗門并非不想介入,而是……不能,也不敢!”
他壓低聲音,透露了驚人的內幕:“暗影閣‘幽影’早在數月前,就已秘密接觸過宗門高層!他們承諾,若青云宗默認他們對礦脈的部分‘勘探權’,事成之后,可分潤一成利益,并可保證不再侵擾宗門在黑沼鎮的殘余產業。宗門……宗門高層竟有人動心了!認為這是避免沖突、茍延殘喘的‘上策’!”
王云霄心中巨震!果然如此!青云宗的沉默,竟是高層與暗影閣達成了某種屈辱的妥協!這就能解釋為何宗門對眼皮底下的風波不聞不問了。
李淼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我執法堂雖竭力反對,認為此乃與虎謀皮,飲鴆止渴!但奈何人微輕!如今宗門內部,主和(實為妥協)派占據上風,只求暫時安穩。我暗中調查與你相關的弟子,也是奉命行事,旨在評估你們這群‘棄徒’是否會破壞這脆弱的‘平衡’!”
真相大白!王云霄瞬間理清了脈絡。青云宗高層選擇綏靖,而李淼這類人則心懷不滿,卻又無力改變。
“所以,”王云霄接口道,“執事看到晚輩這群‘棄徒’不僅沒被吞掉,反而搗鼓出一些讓他們都忌憚的東西,便覺得……或許是一線變數?”
“不錯。”李淼坦然承認,“你的基板,尤其是那baozha物,讓烈陽和丹丘生都坐不住了。這證明你確有獨到之處。但僅憑此,還不夠。你想如何‘借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