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在一旁補充,聲音像毒蛇吐信:“說謊的能力沒了,心就成了透明的……。
不管好的、壞的,都要攤在桌上給人看。林先生,你可想清楚了嗎?”
林啟明看著契約上的空白簽名處,又想起星星畫里那個帶紅叉的自己。“我…簽。”
他拿起桌上的羽毛筆,這些筆桿是用不知名的深色木材制成,表面泛著細密的光澤,像被無數只手摩挲過百年。
筆桿頂端嵌著一根黑色羽毛,羽絲纖細堅韌,根部纏繞著一圈暗金色的線,線紋里刻著極小的符號,既像祈福的咒語,又像詛咒的烙印。
筆尖沾著暗紅色的墨水,濃稠得像剛從血管里抽出的血,在光線下泛著詭異的光澤,仿佛下一秒就會凝結成痂。
剛在《永寂契約》上落下名字,喉嚨里突然竄起一陣灼痛,像被塞進根燒紅的木炭,
那些無數次隨口就說的敷衍、客套、脫口即出的借口,瞬間在舌尖化作灰燼,連帶著點焦糊的味道。
他張了張嘴,想再說句“謝謝”,卻發現連這兩個字都變得無比生澀,只能吐出最直白的音節。
與此同時,他的胸口泛起一陣奇異的癢,緊接著從身體飄出些深咖色的碎屑,像被碾碎的枯葉,又像是無數句沒說出口的謊在解體。
碎屑在空中打著旋,明明是輕飄飄的,卻帶著種沉甸甸的壓迫感,盤旋片刻后,齊齊飛向房間深處………
那里立著個巨大的金色沙漏,沙漏的玻璃罩上爬滿暗紋,像無數雙眼睛在凝視,里面的沙子是暗紫色的,流動得極慢,每一粒都像凝固的時間。
碎屑落入沙漏的瞬間,暗紫色的沙子突然劇烈翻涌,流速驟然加快,在玻璃壁上映出一道模糊的白裙身影。
那身影纖細,裙擺飄動,像浸在水里的月光,只是一閃,就隨著沙子的平靜隱去了。
林啟明正看得發怔,并沒察覺書桌后的江妄與一旁的婉娘飛快對視了一眼。
婉娘的眼尾挑了挑,帶著點探究的訝異………
而江妄的目光卻沒什么起伏,只是指尖夾著的煙抖了抖,煙灰落在古籍上,瞬間化作一縷輕煙。
“契約已成。”
江妄收回目光,合上古籍,封面的金線突然亮起,像活過來的蛇,在黑檀木上蜿蜒游走,又迅速黯淡。
那張《永寂契約》化作一道紅光,像條小蛇鉆進沙漏,與暗紫色的沙子融為一體。
江妄抬眼看向林啟明,聲音依舊沒什么溫度,卻多了些難以捉摸的意味:“從此,真話是你的鎧甲,能護著你守住真心;也是你的軟肋,容不得半分虛飾。”
江妄頓了頓,目光掃過沙漏里漸漸恢復平緩的沙子,“那位白裙姑娘……曾說過,坦誠的痛像結痂的傷口,雖疼,卻能長出新肉;失信的疤卻會爛在骨里,永遠好不了。”
林啟明轉身走向門口,推開厚重的烏木門時,門軸發出“嘎……吱…”的聲響,像在為這場交易送行。門在身后緩緩合上,將霧氣與詭秘都關在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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