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手藝靈,張來福倒在了地上。
李運生趕緊起身,把張來福扶了起來。
張來福感覺胃里有一個裝滿釘子的氣球炸了,先是一陣劇烈的脹痛,接著又是無休止的刺痛。
“手藝靈下了肚,現在你的魂魄和體魄要一起化出來手藝精,這份苦楚可不好熬!”李運生拿來一張符紙,遞給了張來福,“來福兄,攥緊了!”
張來福攥住了符紙,李運生開始念咒:
“火不燎心寒不侵,進退有度氣自勻,陰陽調息開三竅,手藝傍身不壓身……”
張來福咬著符紙,伸著手,看著李運生,艱難說道:“聽,聽……”
李運生點頭道:“你得仔細地聽!”
他接著念咒,張來福想說的是,這次的咒語說得太晦澀了,聽不懂。
李運生沒理解張來福的意思,只管往下念咒,念了不到兩分鐘,張來福暈過去了。
這下麻煩了。
李運生不敢叫醒他,也不敢移動他,一旦驚動了他,可能會破壞他的夢境,這可就誤了大事。
可張來福這么躺在地上也不合適,這是珠子街,黑沙口最繁華的街道之一。
李運生趕緊續了三炷香,只能盼著張來福盡快醒過來。
有人入行要昏睡一個月,有人入行只睡了幾個鐘頭,他這顆手藝靈成色這么好,應該不會睡太長時間。
張來福的懷里掉出來一個木頭盒子,李運生撿起盒子看了看。
淡黃色的木頭盒子,和外州的月餅鐵盒差不多大小,沒刷漆,沒刷油,沒有經過打磨,用手一摸,卻非常的細膩光滑。
這不是俗物!
李運生把盒子拿在手里觀察了片刻,看到張來福的眼皮一陣陣抽動。
睡夢之中,張來福看見了星星點點的火光,在眼前來了又去,去了又來。
火光時而清晰,時而朦朧,和張來福之間似乎有一層阻隔。
胃里的疼痛漸漸消散,張來福也漸漸平靜了下來,火焰不再跳動,也不刺眼,變成一片柔和的白光,在張來福眼前不斷放大,直至充滿了整個視野。
張來福睜開了眼睛,看向了李運生。
李運生上前扶起了張來福,拿了把椅子讓他坐下:“來福兄,你這手藝靈確實是好,只睡了不到半個鐘頭。”
張來福擦了擦汗水,他想說話,覺得舌頭發硬,想站起來走走,又覺得兩腳發軟。
李運生拿著扇子給張來福扇了扇風:“別急著說話,也別急著走動,我先問一件最要緊的事兒,你剛才做夢了沒有?”
“做!”張來福擠出了一個字。
“夢里的事情都記住了么?”
“記!”張來福用力的點頭。
李運生眉頭舒展:“記住了就好,來福兄,你現在是手藝人了,你的行門,就在這場夢里。”
“好!”張來福是真的高興,緩了半天,終于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手藝人,不受欺負!”
李運生點頭笑道:“對,不受欺負!來福兄,你剛夢到了什么?”
張來福想了許久:“火,好多火。”
李運生有點犯難:“火這個東西就不好講了,因為用火的行當太多。
鐵匠用火,廚子用火,燒磚的也要用火,你再想想,夢境中還有別的東西么?”
張來福揉著腦門,回想著夢境中火焰的樣子。
“不要著急,慢慢想,”李運生又續了三支香,“有人當了手藝人之后,花了幾年的時間也沒找對行門,這事兒還真就急不得。”
“幾年找不對行門?找行門只能靠那一個夢么?”張來福還真沒想到會出這種狀況,成了手藝人居然不知道自己是做哪行的。
李運生點點頭:“真就只能靠這一個夢,沒有別的線索,你夢里的火有什么特別之處?”
張來福正在苦思,遠處傳來一聲吆喝:“餛飩,開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