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來福低著頭,心懸到了喉嚨,氣堵在了胸口,從皮肉到骨頭,一片酥麻。
這老頭走過去了,他沒理會張來福。
老鄭也走過了巷子口,他沒有留意到這條巷子。
張來福長出一口氣,轉身就走,忽聽那挎著籃子的老頭喊了一嗓子:“你是干甚么的!”
這老頭口音很重,嗓門很大,嚇了張來福一大跳。
他怕老鄭追來,趕緊低頭快走,結果老鄭沒追來,那老頭追來了。
“俺問你話嘞,你是干甚么的!”
張來福回頭看了看,敷衍一句道:“我什么都不干。”
“甚么都不干,你剛才瞅俺干甚么嘞?”
“我沒想干什么,我就是……”
“你到底要干甚么嘞?”
這還說不清了。
張來福害怕了,這老頭嗓門太大了,再多說兩句,怕是要把老鄭給招來。
情急之下,也不知該怎么應付,忽聽老頭兒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想買包子?”
張來福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老頭掀開籃子上的棉被,拿出個包子:“一個大子兒一個,兩個大子兒三個!”
張來福半天才說出話來:“大爺,你真是賣包子的?”
老頭昂著頭,把包子舉的高高的:“好面好餡兒好包子,你買不買!”
“買。”
老頭喝一聲道:“給(ji)錢!”
要錢就要錢,這老頭為什么非得這么大動靜!
張來福拿出了一個大子兒,又數出來十個銅錢,交給了老頭。
老頭數了兩遍,給了張來福三個包子,把棉被蓋在籃子上,也不吆喝,也不把包子亮出來,挎著籃子,就這么往前走。
張來福看了看老頭的背影,像他這么做生意,有誰能知道他是賣包子的?
現在包子有了,只要找到那位賀六爺,就能換來五個大子兒。
可張來福不敢再回珠子街,也不敢去找賀六爺。
揣著包子,張來福順著胡同盡量往遠處跑,從珠子街走到擺輪巷,過了魚頭路又到了蓮花橋。
走到了蓮花橋,夜深了,張來福也走不動了。
昨晚沒合眼,白天又跑了整整一天,張來福的腿邁不動了,眼睛也睜不開了。
他想找地方睡覺,也問過了兩家客棧,最便宜的大通鋪,一晚上都得十個大子兒。
他現在只有十來個銅錢,連兩個大子兒都湊不出來,客棧是別想了,張來福看了看蓮花橋,決定在橋洞下邊蹲一宿。
蓮花橋是一座拱橋,橋下有七個拱圈,主拱圈橫跨黑沙河,左右兩邊還各有三個小拱圈。
別的拱圈都太擠,好多要飯的靠在一起取暖。
靠近河邊的拱圈相對清靜一些,只有一個要飯的在這生了一堆火,拿個砂鍋燉菜吃。
張來福滿身污泥走進了橋洞,要飯的一臉嫌棄,用身子把鍋子擋住,怕張來福過來搶吃的。
張來福靠在橋墩上,拿出來包子吃了一口。
吃包子的時候,張來福還朝著要飯的挑了挑眉毛:“看不起我么?我也有東西吃!”
要飯的哼了一聲,抱著鍋子吃燉菜,吸溜吸溜吃的特別的香。
張來福抱著包子也想吸溜一下,結果吸了一嘴冷風。
風很涼,包子還有點咸,張來福想去河里打點水喝,忽聽河邊有人喊道:“這水有蟲子,得燒開了才能喝。”
聲音有點耳熟,張來福沿著河邊望去,看到一名男子正蹲在河邊洗臉。
他好像剛和別人打了一仗,衣裳破破爛爛,臉上血跡斑斑,一時間認不出是誰。
可等轉過臉再看,他額頭上貼了一塊膏藥,剛好遮住了半只眼睛,張來福這下認出來了。
“賀六爺?”
賀云喜嘿嘿一笑,擦了把臉:“你小子還認識我呀?”
張來福點頭:“認識!”
ps:這是誰把賀六爺打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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