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親自處理,這才有了祁同偉的重擔。
現在祁同偉不接招,反而以法律精神應對,
令沙瑞金一時語塞。
身為書記,
若當面要求祁同偉作偽證,
他的政治生命將就此終結。
這種事,一絲痕跡都不能留,
否則隨時可能引爆。
沙瑞金迅速回神,
強壓下情緒,走到祁同偉面前,
按住他的肩讓他坐下,和顏悅色道:
“同偉,你還年輕,
不了解眼下形勢的復雜。
你職位雖已上來,
卻未必清楚我所面對的困局。
趙立春的問題不解決,不只我,
整個漢東都將迎來風暴。
你的老師、你,
都不會有什么好結果,明白嗎?”
沙瑞金此并非危聳聽,
趙立春一事涉及高層集體意志。
最上層或許并不在意——比如鐘小艾的父親他們,
但他之下的野心家們早已磨刀霍霍,
只待這一時機。
趙立春正是他們的目標。
若此次無法解決,
漢東將面臨全面整肅。
到那時無人能夠幸免,
別說凍結百名干部的任命,
就是直接處理一百個,也并非不可能。
沙瑞金的這句話里,或許既有威脅,也有懇求。
是的,他語氣軟了下來,換了一種方式,想讓祁同偉幫他。
雖然這代價,可能是祁同偉交出致命的把柄。
此刻的祁同偉,坐立難安。
硬刀子不可怕,軟刀子才真正傷人。
沙瑞金一放軟姿態,他反而不知如何應對。
他預想過沙瑞金的種種反應,卻唯獨沒料到這一種——對方竟會轉換態度,近乎懇求。
見祁同偉有些
,沙瑞金趁熱打鐵,繼續說道:
“同偉,我一直很看好你。
你大概不知道,我剛來漢東不久,大風廠事件發生后,我去過陳老家。
那天晚上,你和他在外面的對話,我都聽到了。”
祁同偉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當然,那是裝出來的。
以他公安出身的警覺,怎么可能沒察覺?
不過此時,他的反應足夠逼真。
沙瑞金拍拍他的肩,繼續道:
“當時你說:‘漢東需要的是法治,不是人治。
’
那句話,我到現在都還記得。
從那一刻起,我就認定,你祁同偉會是我的助力。
果然,后面很多事情,都離不開你。
你和陳陽的事,王老師也跟我提過。
說親近點——
你小子差一點就成了我的妹夫。
我說這些,就是想告訴你:你不用防著我。
我不是你的敵人,相反,我們是很緊密的自己人。
當然,我比不上你老師高育良,但比起其他人,我對你毫不遜色。
現在的選擇確實艱難,我理解。
但這不是退縮的理由。
這種事總得有人做——不是你,也會有別人。
如果那樣,你的付出就不會被上面看到,將來的路,也就少了一份厚重的履歷。
你明白嗎?這對你來說不是危險,而是一次機遇,一個走向更高處的機會。
我有那么多人可用,為什么偏偏選你?
就因為——你是自己人。”
“我想提拔你,就這么簡單。”
沙瑞金說著說著,情緒愈發真摯。
此刻若把他的聲音換成高育良的,也毫無違和。
這正是沙瑞金的厲害之處——明明是在利用你,
表現出來卻完全是真心實意。
要說他此刻說的全是假話,也不盡然。
沒有真情實感,說不出這樣的話。
不知不覺間,沙瑞金已徹底進入高育良的角色。
一切為了祁同偉,這些話全都發自肺腑,不帶一點官威。
如同一位叔父的勸誡,讓你滿心慚愧。
可也正是這樣的“叔父”,若說要抓住機會除掉你,
也絕不會猶豫半分。
這并不矛盾。
這就是政治,這就是政治斗爭。
祁同偉心里清楚,沙瑞金是在勸他改口,
是在給他設局。
但他心里的不適,依然明顯。
內心是騙不了人的。
頂級政客的能力,在于能變成任何需要的模樣。
此時的沙瑞金,就是最好的例證。
祁同偉眼眶泛紅,情不自禁站了起來,
愧疚地在沙瑞金面前低下頭,欲又止。
他嘴唇顫動,卻發不出聲音。
終于深吸一口氣,紅著眼望向沙瑞金,開口說道:
“沙書記,我明白了。
您一切都是為我好,是我誤會您了。
您可能不知道,從小到大,
除了育良老師,從沒有人真正關心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