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偉簽署過無數次,卻是第一次見到別人簽給他的。
“涉嫌與山水集團非法交易?這個理由可不太充分啊。”
聽到這話,幾人臉色微變。
的確,這個理由有些牽強。
畢竟祁同偉身份特殊,是一省的警界之首。
按理說,這種事必須上報京城,但侯亮平竟敢直接行動,
可見其行事風格。
見祁同偉神態自若,
侯亮平冷笑一聲,繼續說道:
“祁廳長,這搜查令是真的吧?那我們現在開始執行公務,請你配合?”
祁同偉聞搖了搖頭,隨手將搜查令扔在地上,說道。
“亮平,你的事我清楚。
連歐陽靖你都敢直接從李達康的車上拉下來,偽造搜查令又算得了什么?說句不客氣的,我以前當副廳長時,這類文件不知替廳長簽過多少。
你現在就給季長明打電話,開免提,讓他親口告訴我——你們檢察院要搜我祁同偉的家!”
這話一出,三人臉色驟變。
他們真的慌了。
那份搜查令,確實是侯亮平自己寫的,只不過簽的是季長明的名字。
上一次的逮捕令也是如此,那也是李達康對季長明發火的原因。
祁同偉此刻緊緊抓住了這一點——顯然,他熟悉這些潛規則。
這些事一旦擺在臺面上,處分是逃不掉的。
一時間,三人立在祁同偉面前,竟像是被他訓斥的下屬一般,狼狽不堪。
祁同偉見勢,繼續緊逼:
“是不是被我戳穿了?在我面前耍這一套,你們還太嫩!回去好好學學。
亮平,咱們是兄弟,我不跟你計較。
但你身后這兩位檢察官,我得好好跟他們聊聊——這算什么玩意兒!”
幾乎一瞬間,侯亮平感到如芒在背。
他是局長沒錯,可此時情況卻沒那么簡單。
畢竟他只是空降來的局長,而身邊這兩位都是局里的骨干。
如果他們不配合,侯亮平這反貪局長也基本當到頭了。
他只能硬著頭皮,顫抖著撥通了電話。
幾聲忙音后,季長明的聲音響起:
“亮平啊,這么晚打來,有什么事?你說。”
侯亮平深吸一口氣,說道:
“檢察長,大風廠的案子有突破性進展。
公安廳長祁同偉涉嫌重大,我已按您的工作要求,對他出具搜查令,準備搜查他的住所。
現在祁同偉要求核實搜查令真偽,所以給您打個電話。”
不得不說,侯亮平此刻反應仍算機敏。
他雖未明說搜查令是季長明簽署,卻用了“按您的工作要求”這樣的表述,已是一種變相的暗示。
結果一樣——季長明被架在了火上。
季長明幾乎能斷定,侯亮平又在無中生有,不像之前逮捕歐陽靖時確有證據。
但這個電話本身已傳遞出一個信號:侯亮平手里,或許已掌握了某些東西。
他感覺得到——關鍵的時刻,到了。
這個侯亮平,自從來到漢東就沒停過。
盡管他心知肚明,自己是沙瑞金點名調來的,可這動靜也未免太大了。
他簡直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做賭注。
季長明年事已高,安穩退休本是順理成章的事,可眼下卻不得不面臨站隊——是得罪沙瑞金,還是得罪高育良?怎么選都是錯。
季長明心里早已把侯亮平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哪有這么坑人的?可他沒有退路,必須做出抉擇。
經過仿佛一個世紀的沉默,電話那頭終于傳來兩個字:“是的!我的意見。”隨后只剩“嘟嘟”的忙音。
季長明狠狠摔了手機,他從沒如此憤怒,又如此無力。
這比上次祁同偉找上門更讓他感到恥辱——竟被一個下屬逼到這種地步。
而此時的侯亮平,卻像重獲新生一般,連呼吸都覺得甜潤。
他得意地撿起地上的搜查令,拿出手機說道:“進來,全面搜查!”說完,他笑瞇瞇地看向祁同偉:“學長,相信您會配合我的工作吧?”祁同偉看著他那張臉,只覺得可笑,只是聳了聳肩,并未答話。
不多時,梁璐的嘶吼聲傳來:“你們是什么人!知道這是哪兒嗎!搜我家,你們找死吧!”侯亮平聞聲快步走出。
陸亦可看著鎮定自若的祁同偉,心生疑慮,走近說道:“祁廳長,您好像一點都不害怕?您知道嗎?光是那幅畫,您一輩子都買不起。
您就一點不擔心?”
祁同偉抬起頭。
不得不說,此時的陸亦可容貌出眾,難怪趙東來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但祁同偉眼中沒有半分波動,只有一絲戲謔。
他平靜地說:“我知道,那幅畫一千兩百萬,那個茶壺八十萬,每件東西的價值我都清楚。
不過,這些和案件有什么關系?”他說這話時,神情格外從容。
陸亦可看著他的臉,心底忽然涌起一陣寒意——一種說不清來源的恐懼。
她的直覺在警告:這是個陷阱。
然而他們還是毫不猶豫地跳了上去。
梁璐氣沖沖地走過來,瞪了陸亦可一眼。
并非因為覺得陸亦可和他們是一伙的,而是她正俯身在祁同偉身邊,這景象讓梁璐心里頓時生出一股敵意。
祁同偉卻毫不在意,只是淡淡地白了梁璐一眼。
他用下巴朝書桌方向輕輕一揚,隨后說道:“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去,用我的筆,寫一幅小楷。”
一聽這話,梁璐的火氣瞬間消散了。
想當初,兩人正是因為書法相識。
這些年來他們一直冷戰,祁同偉有一支特意選用雪狼尾毛制成的狼毫筆,經專家精心鞣制而成,梁璐不知眼饞了多少回,每每路過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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