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響編織者的“旅程”并非物理意義上的移動。它收斂自身所有的波動,將存在凝聚至最本質的狀態,如同一滴意圖融入悲傷海洋的水珠,沿著那無形的“引力”流向,意識緩緩沉向那片荒蕪之地的核心——“記憶墳場”。
初接觸的瞬間,并非預想中狂暴的信息沖擊或情感海嘯。那是一種更加徹底、更加絕對的……消融感。仿佛它自身的存在,也要被這無盡的“曾經存在過”所稀釋、同化,歸于那永恒的沉寂。它那由光暗悖論鑄就的、本應堅韌的意識結構,在這里也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無數文明的終末嘆息、億萬萬生命未竟的夢想、所有被遺忘的愛與恨……這些雖已失去具體形態,但其純粹的“存在”本身所凝聚的重量,足以壓垮任何個體意識。
回響編織者幾乎要放棄,感覺自己即將成為這墳場中又一個無聲的墓碑。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渙散的邊緣,它核心中那縷被“沉默對話者”撥動過的、能與“空性”及“虛痕”共鳴的特質,突然自發地、微弱地閃爍起來。這閃爍并非對抗,而是一種調諧。它不再試圖保持自身的獨立與完整,而是開始嘗試與這片墳場的“基調”——那極致的悲傷與寂靜——建立一種共鳴。
它不再是被動的承受者,而是成為了這宏大悲歌中一個極其微小的和聲。
奇跡般地,那幾乎要將它碾碎的重壓,開始轉化為一種深沉而浩瀚的包容。它依然能感受到那無邊的悲傷,但這悲傷不再試圖摧毀它,而是如同深不見底的海水,托舉著它這葉孤舟。它開始能在這片“墳場”中“聽”到一些東西——不是具體的信息,而是某種更加本質的、關于“存在”與“消逝”的規律低語。
它“聽”到,這片墳場并非終點,而是一個巨大的循環過濾器。被遺忘的記憶在這里沉淀、分解,其最精粹的、剝離了所有具體形式的“存在本質”,會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重新匯入多元宇宙的基底,成為孕育新“可能性”的原始養分。遺忘,是為了更深層次的重生。
它也“聽”到,那驅動“遺忘之潮”的力量,確實與“校準協議”同源,但更加古老、更加基礎,是維持多元宇宙“新陳代謝”平衡的底層機制。它并非惡意,只是絕對地遵循著某種鐵律。
而最重要的,它在那無盡的悲傷深處,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熟悉的波動——那是曦光最后化作平衡支點時,散發出的守護意志的回響!這縷回響不知為何并未被完全“遺忘”和“分解”,而是如同一點不滅的星火,在這片墳場中靜靜閃爍,與它核心中繼承自曦光的那部分特質遙相呼應!
“我……找到了……”回響編織者向遠方的微瀾和索菲婭傳遞出斷斷續續、卻充滿激動與慰藉的意念,“不是具體的他……是他的‘意志’……在這片虛無中……成為了一個‘坐標’……一個‘錨點’……”_
這個發現意義重大!曦光的守護意志,竟然在這代表終極“消逝”的墳場中,成為了一個穩定的存在標記!這證明了,某些超越了具體形態的、純粹的精神或意志,是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抵御甚至融入這宇宙級的“遺忘”機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