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遺民”的挽歌,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翠星核心團隊心中持續蕩漾著悲傷的漣漪。他們持續監測著那個方向,但再未收到任何回應,只有宇宙背景輻射永恒的嘶鳴。他們只能希望,那份關于“火種庫”的指引,曾有一瞬照亮了那個文明最后的時刻。
與此同時,對晶體的“意識滋養”進入了更加精細化的階段。艾拉發現,并非所有正面情緒都同樣有效。恐懼后的勇氣、絕望中的希望、分歧后的和解……這些經歷過磨礪、蘊含著深刻理解與成長的情感能量,對晶體結構的修復效果遠勝于單純的愉悅與平和。她開始引導參與者在冥想中回顧翠星自身經歷危機時的關鍵節點,聚焦于那些轉折點上的復雜情感與集體抉擇。
這種方法的成效逐漸顯現。晶體核心的蔚藍光點變得穩定,雖未擴大,但閃爍的間隔時間明顯縮短,仿佛一顆沉睡的心臟正在恢復微弱的搏動。更令人驚喜的是,一些極其細微的、新的光點開始在晶體裂紋的邊緣若隱若現,如同試圖彌合傷口的星塵。
然而,成長的喜悅很快被新的危機預警沖淡。
溫妤在“可能性之書”中密切關注的那個植物形態文明——“荊冠族”,其暗紅色的光點終于與鄰近的弱小文明“水歌者”爆發了直接沖突。“荊冠族”的生存哲學極端而純粹:任何可能威脅其族群生存的存在,都必須在其壯大前被清除或同化。他們釋放出一種特殊的孢子云,并非直接殺傷,而是能改造環境,侵蝕“水歌者”賴以生存的液態甲烷海洋,將其轉化為適合“荊冠族”生長的有毒大氣。
“水歌者”的求救信號(并非通過共鳴信標,而是常規的廣譜廣播)被翠星的深空監測網絡捕獲。信號中充滿了無助與恐懼,他們的世界正在被緩慢而不可逆轉地“毒化”。
這一次,翠星面臨的抉擇更加艱難。“荊冠族”并非像“收割者”那樣的抽象恐怖,也不是無法抗拒的天災,而是一個有著明確邏輯(albeit極端)的、正在實施侵略的文明。直接干預?翠星尚無跨星系作戰的能力,也缺乏道德上的絕對正當性——在“荊冠族”看來,他們只是在確保自身的生存。像對待“暮光遺民”那樣提供“火種”方案?這對于一個尚未面臨滅絕,而是正在被侵略的文明來說,無異于一種侮辱。
“我們不能代替他們決定自己的命運,”索菲婭在緊急會議上強調,“但我們可以提供‘選擇’。”
經過激烈討論,他們制定了一個極其冒險的計劃——“信息介入”。他們決定向沖突雙方同時發送一段經過精心編譯的信息包。給“水歌者”的,包含了一些關于環境隔離技術、生態防御工事以及(謹慎提供的)非致命性自衛手段的基礎原理,旨在增強他們的抵抗和生存能力。給“荊冠族”的,則是一份關于“共生可能性”的探討,列舉了數個不同形態文明通過合作實現共同繁榮的宇宙實例(源自火種庫),并隱晦地指出極端排外策略在長遠來看可能蘊含的自我毀滅風險。
信息通過加密且難以追蹤的量子泡沫漲落通道發送,力求隱蔽。但他們清楚,這依然是一次dubo,可能激怒“荊冠族”,也可能被雙方無視。
信息發出后,翠星團隊密切關注著來自那個星域的任何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