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深感覺自己被困在無盡的灰霧之中。

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時間流逝，只有一片永恒的、死寂的灰蒙。他能模糊地感知到身體的存在，感受到一股溫暖而強大的力量正在修復他，但那感覺遙遠得如同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他的意識是清醒的，卻被無形的壁壘牢牢禁錮，無法掙脫，無法呼喊，甚至無法清晰地思考。偶爾，會有一些破碎的畫面和聲音穿透迷霧——

……刺目的白光……蘇晚凄厲的呼喊……自己消散的身體……冰冷的觸感……還有最后，一只堅定拉住他的手……

以及，一聲微弱卻撕心裂肺的……“晚晚”……

是他在喊她？還是……他聽到了她的呼喊？

每當這些碎片閃現，灰霧就會劇烈翻騰，那無形的壁壘似乎也會松動一絲，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更深的疲憊和拉扯感，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阻止他“醒來”，要將他永遠困在這片意識的孤島。

他本能地抵抗著那股拖拽的力量，向著那些碎片、向著那絲松動艱難地靠近。冥冥中，他感覺到，突破這層屏障的關鍵，就在外面，在那個他拼盡一切也想保護的人身上。

……

監護室內，蘇晚的沉睡不再那么平靜。

她的眉頭時而緊蹙，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放在身側的手偶爾會無意識地抓緊床單。那微弱的白色光芒在她皮膚下閃爍的頻率似乎增加了一些，不再轉瞬即逝，而是能持續一兩秒才散去。

蘇晴擔憂地守在旁邊，用濕毛巾輕輕擦拭姐姐額頭的汗珠。她感覺姐姐似乎在做一場極其耗費心神的夢，卻又無法被喚醒。

“姐，你是不是能感覺到什么？”蘇晴低聲問，下意識地又握住了蘇晚的手。

這一次，蘇晚的手指回應般地再次蜷縮，握住了她的手指。同時，蘇晴清晰地看到，一抹微光順著兩人相握的手，極快地從蘇晚指尖傳遞到了自己手背上，帶來一瞬間溫熱的觸感，隨即沒入她的皮膚消失不見。

蘇晴嚇了一跳，猛地縮回手，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背，又看看依舊沉睡的姐姐。

那是什么？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監護室的門被輕輕推開。凌玥走了進來，目光掃過監測蘇晚生命體征的屏幕，數據平穩，甚至有些指標還在緩慢優化。

“她怎么樣？”凌玥問道，視線落在蘇晚微微汗濕的額頭上。

“好像……睡得不太安穩。”蘇晴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剛才的異樣，“凌委員，我姐姐她什么時候能醒？”

“她的身體和精神透支太嚴重，修復需要時間。”凌玥的語氣公事公辦，“耐心等待就好。”她的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掃過房間角落的監控探頭。

而在監控中心，那名眼底曾閃過幽藍光澤的研究助理，正負責著這一區域的實時數據監控。他看著屏幕上蘇晚略微波動但仍屬正常的腦波圖，手指在鍵盤上無聲地敲擊了幾下，調出了一個隱藏的分析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