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建軍知道，再這么繞下去毫無意義。

他放下茶杯，發出一聲輕微的脆響。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語氣帶著幾分惋惜：

“說起來，看到現在這些年輕人，我就想起了另外一個年輕人，可惜了。”

張書記抬眼看他，沒說話。

“我聽說啊，有個叫陳振強的年輕人，也是個商業奇才，可惜……一步走錯，可惜了啊。”

賀建軍說出“陳振強”三個字的時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張書記的臉。

那一瞬間，他清晰地看到，張書記臉上那溫和的笑容，消失了。

他端著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停滯了一剎那，雖然微不可察，但絕對逃不過賀建軍的眼睛。

茶室內原本還算緩和的氣氛，瞬間凝固，變得無比壓抑。

張書記緩緩放下茶杯，眼神不再溫和，而是變得銳利如刀，

他盯著賀建軍，過了足足三秒，才緩緩開口，聲音比剛才低沉了許多：“賀董，你消息倒是很靈通。”

成了！

賀建軍心中狂喜，他知道，自己算是說到這位省委書記的心縫里去了。

他立刻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不敢當。只是覺得惋惜。

年輕人嘛，有時候就是容易被一些表面光鮮的人和事給迷惑了，走了彎路。

要是當初能有個閱歷深、懂分寸的人在旁邊帶一帶，拉一把，或許……就不會是今天這個結果了。”

這番話，句句不提林辰，卻又字字都在影射林辰。

張書記的眼神愈發深沉，他端起已經有些涼了的茶，一飲而盡，仿佛在壓抑著什么。

半晌，他抬起頭，重新看向賀建軍，眼神里的銳利和冰冷已經收斂，但溫和的表象下，卻多了一層旁人無法看透的深意。

“賀董，”

“建軍集團，是咱們省的標桿企業，省里對你們，一直是很重視的。

最近……公司發展上有什么困難，或者對省里的經濟布局，有什么好的想法，都可以談談嘛。”

賀建軍知道，對方已經向他敞開了一道門縫。

一場圍繞著共同“敵人”的隱秘聯盟，在這一刻，正式達成了。

正如濤哥所預料，在與張書記會面之后，賀建軍的春天仿佛真的來了。

接下來的幾天，建軍集團之前幾個因為環保、審批等問題被卡住的地產項目，突然都亮起了綠燈。

省里，市里幾個關鍵部門的負責人，態度也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甚至主動打電話給賀建軍，詢問項目推進有沒有遇到什么困難。

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林辰的節節敗退。

因在復興鎮拆遷工作中引發重大群體性事件，造成了惡劣的社會影響，

經市委研究決定，免去林辰同志復興鎮鎮委書記、項目總指揮等一切職務，保留其職級，調回金鳳村，繼續擔任第一書記，深刻反省。

從萬眾矚目的項目總指揮，到被打回原形的村官，這一記耳光，響亮而又屈辱。

拆遷和地鐵項目這兩塊最大的肥肉，被徹底從林辰的碗里奪走，交由其他人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