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莽山脈中的某處地穴里。
一條玉色大蛇盤在石頭后面。
柳玉京消化完腹中的原身后睜開豎瞳,發現自己的蛇軀竟是長大了一倍有余。
不僅周身鱗甲更為堅韌,就連腹下的四個小肉瘤也蛻變成了四條略顯稚嫩的爪子。
試了一下,那四爪如臂驅使,能走能抓。
‘我這是蛟?還是走地蛇?’
柳玉京好奇的打量著自己腹部的爪子,在他好奇心的驅使下,那新長出的小爪子張張合合,極為有趣。
這一覺,他足足睡了近月之久。
消化完原身,如今他的蛇軀已長至兩丈長短,不僅形態出現了異變,體內也明顯多出了一枚指甲大小的妖丹,氣力不知增長了多少。
只掃尾一擺,擋在地穴口的山石便被粗壯的蛇尾掃成了一地碎渣。
除了蛇軀形態上的變化,柳玉京感受最深的還在這近月中徹底消化了原身數百年的記憶……
此蛇妖前十余年渾渾噩噩,毫無靈智,全憑本能在山間生存。
一次偶然,它在青莽山深處的某處山澗夾縫中發現了一株長在尸骸上的果樹,其上掛有一顆青果。
那尸骸是一條體型龐碩的巨蟒,似乎是因為被壓在山下而死,血肉不存,只剩一副骸骨。
果樹便是從骸骨眼窩中長出的。
在本能的驅使下,它吃了樹上青果,此后蛻皮新生,滋生了靈智。
只是那果樹似乎有主,它蛻皮滋生靈智不久,還沒來得及探查山澗夾縫中的尸骸,便看一頭金猿唳嘯著飛撲而來。
若非它反應及時,靠著鉆進山脈縫隙中逃走,估摸著當時就被那頭暴怒的金猿生撕活剝了。
也正是因為此事,它與那金猿徹底結了仇,在青莽山中被其追殺多年,數次險死。
它吞食日月精華練就了一身保命之法,但見端倪,立馬藏匿身形遁逃。
發現解決不了實際問題后,它無奈之下只能從青莽山深處一路逃至外圍,此后多年不敢涉足其中。
即便時過境遷,那聲聲唳嘯和金猿拳頭砸出的罡風仍讓它記憶猶新,膽寒至今。
在青莽山外圍憑本能修行多年,它吞日月精華,食虎豹豺狼,曾偶然結識了一只同為妖怪的黃皮子。
從那黃皮子之口,它得知了‘人’這個概念,也知道了被人供奉有益修行。
百余年前。
它在機緣巧合之下意外救下了幾個受災的獵戶,想到黃皮子所之事,它便讓那些獵戶立廟將自己奉為堂仙。
也就是柳玉京半夢半醒時看到的那個小部落…
多年來,溪山部為它供奉香火。
而它則偶爾通過‘巫覡’這個媒介施法幫助那些山民,為他們祛瘟治病、驅逐山精野怪。
當然,它心中也有盤算。
溪山部足有數百山民,若是它哪天有需,也能順勢將之吞食,滋補己身。
‘這廝豢養山民?’
‘還真是妖性未泯啊…’
柳玉京從地穴中游出,碧綠的豎瞳雖如寶石般明亮,可視野中卻是模糊一片,像極了高度近視。
蛇的視力普遍較差,通常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但相應的,蛇的其他感官通常比較敏銳,以此來補償視力上的不足。
譬如嗅覺、觸覺、以及部分蛇類獨有的外掛——頰窩。
它眼睛看東西雖模糊不清,但有了這些感官的加持,感知到的周邊景象已如印刻他腦海中一般,纖毫畢現。
而這大蛇修行多年,有法力加持,早已將這種生物習性煉成了天賦本能。
它將其喚之為靈識。
也正是因為身具‘靈識’這種超強的感知能力,它才能在宿敵的追殺下多次險死還生。
柳玉京在地穴口習慣了好一會兒,才適應那種坐視十方的‘上帝視角’。
天邊逐漸破曉。
青莽山脈叢林茂密,參天古樹遮蔽了大部分日光,故而林中依舊昏暗,只有些許日光僥幸透過層層枝葉,在枯枝腐葉上照出點點光斑…
在本能的驅使下,柳玉京游動身形到一顆大樹旁,順著枝干盤旋而上。
樹杈上。
有一窩鳥巢。
雌雄兩鳥看到一條長腳的大蛇盤旋而上,嚇的啼鳴幾聲各自振翅而逃,只留兩只眼睛都沒睜的幼鳥在那雙碧綠豎瞳下瑟瑟發抖…
‘同林鳥,各自飛。’
柳玉京看著鳥巢中那兩只瑟瑟發抖的幼鳥,一時陷入了‘本能’與‘理性’的抉擇。
考慮到這些毛都沒長齊的小家伙甚至都不夠給自己塞牙縫的,他收回目光,再度盤旋而上……
樹梢上。
柳玉京仰著頭,碧綠的豎瞳中倒映著一輪于遠處天際中初升的驕陽。
在本能的驅使下,他張口吐出了一枚只有指甲大小卻通體氤氳著毫光的妖丹。
那枚妖丹懸浮在他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