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商隊隨著冬季的到來踏上歸途,成千上百個劉大這樣的閑散游商從龐大的商隊中分散開來,懷揣著在邊荒賺到的錢財回到自己的故鄉。
每一次候鳥遷徙,河魚回溯,都是野獸加餐進補的好時機。
這些直立行走的人形肥羊,同樣也會引來山里胡子的覬覦。
每年入冬的時候,山里的胡子也會傾巢而出,下山砸窯。
普通人家沒什么油水,最多也就是搶些糧草。像劉大這樣身上有錢,又沒什么本事的小行商,就是胡子們眼里最合適的目標。
不過今年,青石臺這里還有一只更大的肥羊露出了毫無防備的大腚。
那就是如今群龍無首的趙家。
“年關難過啊……”
老掌柜坐在炕上,臉色愁苦,唉聲嘆氣。
李秋辰外出多日未歸,給劉婆的說法是自己回了趟山里。
因為他原本就說在城里找個落腳的地方,所以劉婆并未懷疑。
鄉下人未必能想那么多,但李秋辰做事一向謹慎。
凹人設就要凹得周全,凡事小心無大錯。
既然回了山,再帶回來一點山貨也就顯得順理成章。
自己手上的草藥,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拿到老掌柜那里換錢。
當然也不能換太多,弄個一百兩銀子日常花銷就足夠了。
來到老掌柜這里,卻發現鋪子關門歇業,老掌柜躲在里屋炕上默默地抽煙鍋。
“山里的胡子……不成氣候吧?”
李秋辰聽路邊人聊起過,云中縣境內的胡子不多,基本上都是叫破天那個級別的綹子,平時躲在山溝里不敢冒頭,出來做一單生意逃得比耗子還快。
至少這幾年沒有什么名聲特別響亮的大綹子。
“胡子雖然不成氣候,可青石臺這里也是毫無防備啊。”
老掌柜嘆氣道:“別說山上的綹子,現在就算是有個歹人遮頭蒙面,也能在青石臺做上一票。”
一邊說,他還一邊用微妙的眼神打量著李秋辰。
“您啥意思,拿我當歹人了唄?”
李秋辰忍不住翻白眼。
其實他知道,老掌柜的擔憂是有道理的。
山客和胡子之間的區別,在外人眼里沒那么明顯。
事實上也不是很清晰。
有些綹子散了,散伙的胡子沒有種地的本事,就去做山客。
有些山客見財起意鬧出人命,被官府通緝無處可去,就上山入了綹子。
像李秋辰這樣的半大孩子,一個人敢來鎮上溜達,誰知道你是真心做買賣,還是給人做眼線踩盤子來了?
落在別人眼里,倒是后者居多一些。
“原本還有件大貨想求您掌掌眼,看您這心氣兒估計是吃不下了,那就以后再說吧。”
李秋辰作勢欲走,老掌柜眼睛一亮,伸手將他攔住。
“別介!你看你這孩子,跟誰學的炮筒子脾氣點火就著?有什么大貨你拿出來看看,我還能虧了你不成?”
李秋辰嘿嘿一笑,從懷里掏出麻布包裹好的草藥。
都是跟上次那條百年穿山龍一樣,用來打熬筋骨的,上了年份的好藥材。
老掌柜簡單看了一眼,點頭道:“你小子是真懂行啊,這些玩意兒一般人可湊不齊。我直接給你報個整數,一百兩包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