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慕遠聲音嘶啞,眼中滿是痛苦與悔恨:“其實...其實那日我在酒中下毒,修遠是發現了的...”
他眼前仿佛又浮現出當日李修遠放在酒杯后,那雙溫潤眼眸中先是難以置信,隨即化作深可見骨的悲傷,卻獨獨沒有憤怒。
了因猛然回身,雙目如寒冰般直射郭慕遠:“你說什么?”
“那日修遠兄喝下第一杯就...就察覺酒中有毒。”郭慕遠的聲音哽咽,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硬生生擠出來。
“他放下酒杯,就那么靜靜地看著我,問我:'慕遠,我待你如手足,你為何要這般對我?'”
了因的呼吸微微一滯,聲音沙啞:“你怎么說的?”
“我...我跪在他面前,將實情全盤托出。”郭慕遠凄慘一笑,抬手狠狠給了自已兩個耳光:“我說我郭慕遠豬狗不如,可他們拿我爹娘的性命相逼,我...我別無選擇啊!”
他的哭聲在酒樓中回蕩“我本想當場自盡謝罪,可修遠兄...修遠兄他竟然攔住了我!”
他的聲音哽咽,淚水混著血水從臉上滑落:“他說不怪我,他說他知道我的苦衷……他說……”
了因的瞳孔微微一縮。
郭慕遠的聲音顫抖得厲害“他說若是換做是他,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他還說...說此生能與我為友,不曾后悔!”
說到這里,郭慕遠突然抬起頭,淚眼模糊地望向了因:“可修遠兄明知酒中有毒,之后還繼續喝酒啊!”
了因眉頭緊鎖,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果然,郭慕遠的聲音陡然拔高,嘶啞如裂帛:“修遠兄走后...我費盡周折才查到,那日他赴約之前...竟先去見了宋家人!”
了因身體猛然一震,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原來他早在那時...就已抱了必死之心啊!”郭慕遠的聲音支離破碎,“所以他才會...才會...”
了因聽完,緩緩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兩息之后,他猛的睜開眼睛,眼中近乎漠然。
“你之父母,我會派人護送至南荒。”了因的聲音平靜卻不容置疑:“你安心的去吧。”
說罷,他猛地轉身,僧袍在風中獵獵作響,眨眼間便消失在眾人視野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郭慕遠怔怔地望著了因消失的方向,良久,才緩緩轉向身旁的父母。
他的目光在雙親蒼老的臉上流連,眼中滿是不舍與眷戀,眼淚無聲地滑落,卻一個字都吐不出。
他顫抖著抬手,輕輕撫摸母親布滿皺紋的臉頰,指尖傳來的溫度讓他心如刀絞。
隨后,他望向父親,父親渾濁的雙眼早已被淚水浸透。
父親看著他老淚縱橫,嘴唇顫抖了許久,終是強忍著悲痛哽咽開口:“孩子...爹娘都明白....你...你安心...莫要……莫要擔心爹娘”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口撕扯出來,卻帶著血淋淋的痛楚。
郭慕遠眼中浮現出一絲難以描述的復雜情緒——是解脫,是愧疚,又似乎帶著某種釋然。
他嘴角微微上揚,仿佛想要給父母最后一個微笑。
隨即,他身體猛地一震,嘴角緩緩滲出一縷鮮血,眼中的神采漸漸消散。
他運起最后的內力,震斷了自已的心脈,整個人軟軟地倒在了父母懷中。
郭父郭母同時撲上前去,將兒子緊緊摟在懷中。郭母撕心裂肺的哭聲響徹酒樓:“遠兒!我的遠兒啊!”
她瘋狂搖晃著兒子尚有余溫的身體,仿佛這樣就能將他喚醒。
郭父老淚縱橫,粗糙的手掌一遍遍撫過兒子漸漸冰冷的臉龐,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嗚咽。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