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立刻有人接話:“怎會不知!聽聞這位佛子為摯友慘死,自東極一路西來,沿途攔路的地榜高手皆未討得便宜,就連地榜第七十三位的機關門蘇墨,也敗在他手下了?”
“嘖嘖,如此重情重義,若得這般知已,縱死何憾!”有人拍案感嘆,震得桌上酒碗叮當作響,引得鄰桌食客紛紛側身探聽。
另一桌的青衫書生搖著折扇,語氣里帶著幾分惋惜:“可惜啊,當日這位了因佛子過中州界碑時,多少人特意趕去看熱鬧,結果人家連馬車都沒下,嘖嘖……。”
“何止!好些勢力本想尾隨探查,可人家的馬匹腳力驚人,那些追到最后,連個影子都看見!”有人接過話頭,仿佛親眼所見。
議論聲正酣時,酒樓大門上傳來輕快卻沉穩的腳步聲。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一個身著月白錦袍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他面容俊朗,眉宇間帶著幾分江湖人的灑脫,正是望岳樓的老板郭慕遠。
酒客們見狀紛紛起身問好,聲音比先前更熱絡幾分:“郭樓主!”
“慕遠兄!”還有幾個相熟的直接招手喊他過來同飲。
郭慕遠抬手虛按,算是回應,臉上卻沒什么笑意。
他徑直走上三樓,三樓光景與樓下喧鬧恍若兩個世界。
整個樓層只擺著四張桌子,皆是用名貴的紫檀木打造,桌旁座椅上鋪著軟墊——按望岳樓的規矩,非地榜豪杰不得在此落座。
但此刻樓閣空寂,只有窗外的秋風卷著落葉飄過。
郭慕遠在臨窗位置坐下,喚伙計添了壺女兒紅。
琥珀色的酒液注入青瓷杯中,他獨酌時望向街巷往來行人,那雙慣常挺直的寬厚肩膀微微傾頹,整個人仿佛浸在秋日暮色里,透出說不盡的寥落。
樓下有人注意到他的模樣,輕輕碰了碰身旁的同伴:“你看郭樓主這模樣……整整兩個月了,總這般失魂落魄的。”
旁邊立刻有人壓低聲音接話:“還不是因為那場比試?兩個月前,‘鐵面判官’柳滄瀾登門挑戰,郭樓主半招惜敗。”
“不過是半招之差,再贏回來便是!”
“你懂什么?”一個頭戴氈帽的漢子左右張望,將聲音又壓低幾分:“郭樓主的武功本在柳滄瀾之上,只因比試前被一樁心事擾亂了心神,才讓對手鉆了空子。”
“什么事竟能讓郭老板這等高手都亂了心神?”
眾人頓時圍攏過來,個個豎起耳朵,生怕漏掉半個字。
那漢子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口,卻猛地打了個寒顫,下意識裹緊衣裳:“怪了,怎么突然這般陰冷?”
話音未落,一股若有似無的殺意已如臘月寒霜般在堂中彌漫開來。
眾人面面相覷之際,二樓靠窗的酒客無意抬頭,目光掃過三樓時驟然變色,聲音都變了調:“那、那人是什么時候出現的?!”
所有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剎那間滿堂寂然。
見郭慕遠身側三尺處,不知何時多了一道玄黑身影。
那人靜立如松,衣袂在穿堂風中紋絲不動,而近在咫尺的郭慕遠仍握著酒杯凝望窗外,竟渾然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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