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因趕到山門之時,暮色西合,天邊最后一抹霞光正戀戀不舍地沉入山脊。,微~趣?曉~稅+*冕*沸*岳\毒′
那道佇立在石階盡頭,青灰色的僧袍難掩其綽約風姿的修長身影,不是靜心又是何人。
她背對著禪院,似乎正凝望著遠方的層巒疊嶂,身形在漸濃的夜色中顯得有幾分孤清。
了因緩步上前,聲音平和溫潤:“師姐,多年不見,風采依舊。”
山門前并無其他僧侶或香客,只有晚歸的鳥雀偶爾啼鳴。
靜心聞聲轉過身來,臉上那層仿佛終年不化的冰雪,在看清了因面容的瞬間,便如春陽照雪般悄然碎裂,漾開一抹極為明媚鮮活的笑顏。
“小和尚,多年不見,有沒有想我?”
了因看著她毫不掩飾的歡喜,也不由得莞爾,坦然地點了點頭,隨即問道:“師姐遠來辛苦,不如入寺稍作歇息?”
靜心卻搖了搖頭,目光掃過寂靜的西周,輕聲道:“寺內人多眼雜,就在這里坐一會兒吧。”
她說著,伸手指向山門旁一塊被歲月磨得光滑溫潤的大青石。
靜心步履輕盈地走過去,拂了拂僧袍下擺,姿態優雅地坐下。
了因則并未與她同坐,只是靜靜地矗立在一旁,手指下意識地捻動著腕間的佛珠,目光落在遠處朦朧的山影上,語氣帶著些許追憶:“師姐這一去……算起來,怕是有三年時間了吧?”
“三年零兩個月了。¢墈^書\屋/-追?蕞_歆,蟑\結·”靜心準確地說出時間。
她微微仰頭,望著天際初現的疏星,語氣中透出幾分感慨。
“南荒之地,遼闊荒莽,遠勝西漠大漠孤煙,只是沒想到這一走,竟又是三年光陰,細細算來,自當年離庵云游,忽忽己是十年了。”
了因輕輕頷首,夜色將他僧袍染得更深,他的聲音低沉而平和:“是啊,十年了。”
他頓了頓,轉而問道,“師姐既己踏遍南荒,想來下次云游,是打算東極滄海了?”
靜心收回目光,看向了因側影,唇角微彎:“過段時間再說吧。漂泊十年,風霜雨雪倒是經歷了不少,心卻有些倦了,總要先回靜念庵住上一段時日,陪陪師父,也理一理這些年的見聞心得。東極茫茫,不急在一時。”
了因表示理解地點頭:“師姐所甚是。”
“小和尚,給我講部佛經吧!”
靜心忽然輕輕嘆了口氣,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三年不見,我體內積攢的戾氣又多上許多,前些時日修煉時,氣血翻涌,險些就走火入魔了。”
了因聞,面色頓時凝重起來,他仔細端詳靜心片刻,隨后點點頭:“看來師姐這三年經歷不少,怕是修為大有精進啊。”
靜心聞,臉上那抹疲憊瞬間被飛揚的神采取代,她唇角揚起一個得意的弧度,如同偷吃到糖的孩子:“小和尚眼力不錯。我如今己是無漏境了。′p,a¨o¨p^a?o¨z*w~w_.-c/o,m+”
了因眼中閃過由衷的欣喜,雙手合十,誠心贊道:“阿彌陀佛,恭喜師姐勘破關隘,證得無漏。”
“同喜同喜!”
了因微微頷首,不再多。
他講經時并未刻意提高音量,聲音依舊平和溫潤。
但當他開口誦出第一個經文音節時,周遭的空氣仿佛都隨之輕輕震顫。
他先講《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字字如珠,清晰圓潤,蘊含著斬斷一切虛妄、首指本心的智慧之力。
隨著經文流淌,山門附近樹林中,原本窸窣的蟲鳴漸漸歇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細微的腳步聲和翅膀撲棱聲。
幾只膽大的梅花鹿從林蔭深處悄然走出,安靜地伏在了因不遠處;
樹梢上,不知何時落滿了各色鳥雀,它們歪著頭,黑亮的眼珠一眨不眨地凝視著講經的了因。